藤县,六月。
热风迎面刮来,天气闷热得要命。
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老师如同寒风凛冽的声音,将槐枝飘飞的思绪猛地拽了回来。
“槐枝啊,老师发自内心地建议你能把书继续念下去。要知道,以你这成绩上个好大学不成问题的。
“如果就此放弃学业,岂不是平白无故地浪费了一个好苗子吗?”
槐枝没答,老师以为还有戏,还想在劝劝……
“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决定退学了,人才到哪里都是,您说是不是呢?”
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她反过来将一军。
而且还是用自己平时常说的那句口头禅!
还想在开口,槐枝先一步开口道:
“李老师,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心,我去意已决,不用在劝我了”。
见小姑娘这般坚决说,无奈的叹气,提起的笔迟迟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
下课铃打起,放学了。
……
李老师才不情愿,提笔签下了那份退学申请。
“同意”,“退学”。
槐枝看着“同意”那两个字,愣愣开口:
“谢谢李老师,祝李老师早日升主任”。
槐枝的脸上挂满笑容,一步三回头的说着。
李老师憨憨笑着说:“好好好”。
他打心底的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父母出了车祸,母亲丧命,留下残疾的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也在前不久救人被捅了三刀,抢救无效死亡。
……
还有两个月就是槐枝十六岁生日。
青涩的年纪,少女看起来都是青春洋溢的,可在槐枝身上看不出来。
总觉得她是个小大人,成熟稳重,不争不闹,安安静静干着自己的事。
*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校园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广播里,放着歌。
这首歌,竟然恰好是槐枝最喜欢的。
槐枝静静地站在树荫下,闭上眼睛。
随音乐,轻声哼唱着:“白云是蓝天正在放的风筝,青春是操场奔跑的我们,不要担心受伤,勇敢的朝梦想,闯一闯……”
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仿佛时间也变得悠长而缓慢。
她抬眼望去,目光所及校园里的教学楼,路间小道……
这里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和情感了,槐枝不舍。
那些与同学们一起度过的欢笑时光,那些在课堂上聆听老师教诲的日子,一一涌上心头。
不舍之情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槐枝的心头。
槐枝心里清楚。
“人生这条道路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别离。”
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槐枝?”
槐枝回头望去,是覃蔓。
她是槐枝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覃蔓迈着大步朝槐枝飞奔而来,一边跑着,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枝枝,你怎么退学了?”
槐枝做好心理准备。
“真的很抱歉,没来得及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我打算转学到海市去。”
槐枝强忍着泪水,低下头。
覃蔓看出端倪,开口:“要去海市?”
“现在吗?”
槐枝应着,“嗯,最近。”
“那放学聚一下吧?”
槐枝斩钉截铁的答道:“不行”。
说完两人都很默契,沉默不语。
……
脑海中的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回,与她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她是转学来九中的,是插班生。
在办公室里,老师告诉她座位在最后一排。
来到教室,槐枝就毫不犹豫,径直朝着后排方向走去。
后排,只见最后那里摆放着两张书桌。
桌面上却堆满了各种书籍。
槐枝暗自思忖:“不会是东西太多,放过来的吧?”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放下自己的书包,然后安然坐下。
此时,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槐枝猛的一惊。
连忙回头,后门像是被什么人用蛮力狠狠地踹开了似的。
一群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人涌进了教室里。
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个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女孩,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都愣住了,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槐枝一袭白色长裙随风轻舞,宛如仙子下凡。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双肩上。
……
这些人满脸疑惑地,盯着槐枝上下打量着。
“我们班什么时候有这美人了?”
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班级。
特意倒退几步,重新确认一下门口挂着的班级牌。
没错就是“高一二班。”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站在前头的覃蔓终于忍不住了。
抬起头,直视着槐枝,轻声询问道:
“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吗?”
槐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声音略微颤抖:
“嗯……我是新转来的。”
覃蔓听后,挑了挑眉。
“可是,这个位置已经有人坐了呢。”
说完,她还指了指槐枝坐着的座位。
槐枝一听,顿时慌了神。
她赶忙站起身来,抓起放在腿上的书包,准备朝着门外走去。
她刚迈出脚子,老师恰好走进了教室。
脸上露出一副歉疚的神情,连忙解释道: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忘记咱们班还没有领新桌子了。”
“这样吧,你就先暂时坐在那个位置上吧,反正原来的那位同学还要再过两个星期才会回来。”
他指了指刚才槐枝想要离开的那个座位。
槐枝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就这样,她与覃蔓阴差阳错成为了同桌。
覃蔓落坐,非常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嗨,新同学!我叫覃蔓,可以叫我蔓蔓,你叫什么名字呀?”
槐枝轻声回答道:“我叫槐枝。”
覃蔓不由得想起了古诗里的:
“古槐疏影薄,仙枝动秋声,独有长门里,蛾眉对晓晴”
“真是个好名”
“那我可以叫你枝枝吗?”
当听到“枝枝”这个称呼时,槐枝不禁愣住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只有妈妈和小姨才会用如此亲昵的方式称呼她。
这个简单而温暖的称呼,对于初来乍到的槐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
对着覃蔓微笑地点头,露出好看的梨涡,小姑娘笑起来能把人魂勾去似的。
“可以的。”
似乎从这一刻起,她们之间似乎多了一份默契和羁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