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总裁殉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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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周漾在家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我根本没回来。

他以为我赌气离家出走了,再或者是去投奔许悠悠了。

可打开衣柜一看,衣服一件也没有少,行李箱还待在原位。

他只能双眼失神的望着大门。

书上说,人死之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所以即使身体越来越轻,渐渐飘到天上,耳边还是能传来那些嘈杂的声音。

我坐在许悠悠身边,替她擦眼泪,看她漠然的接通周漾的电话。

“余绯然又在闹什么脾气?都几天了还不回家,是等着我去请她么?”

我在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许悠悠,所以每次一受委屈,也习惯性的躲到她身边。

周漾一如往常的拨通了许悠悠的电话。

可他这次等来的,却是我已经离开的消息。

“你还是人吗?绯然已经死了,就死在你们公司的大楼里!”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倒在洗手间。

而周漾和余嫣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我甚至还有力气和他公然争吵。

所以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消息。

直到失魂落魄的跑来医院,亲眼看到白布下那张惨白的脸,亲手触碰到我冰冷的体温。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又在演戏……”

“你快起来,快起来看看我,求你快起来啊!”

周漾向来独断专行,是个从来不肯低头的人,现在却瑟缩在我的病床旁,哭得泣不成声。

许悠悠无情的把他拉开,抬手就是一巴掌。

“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活着的时候你不珍惜,死了才来哭坟,你在这儿演给谁看呢?我看你才该当演员!”

周漾没有还手,任由密集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过来。

血顺着嘴角淌下,任凭许悠悠再怎么拳打脚踢,他都不肯松开我的手。

我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演什么。

或许是用装深情来掩饰心虚吧。

10

失去的恐惧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从梦中惊醒。

下意识的想抱住我,一翻身,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被子。

周漾冲了个冷水澡,强迫自己清醒。

他模仿着我的样子,生平第一次迈进厨房。

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粉色饭盒上还带着花边,周漾双眼失神地盯着它,连灶台上快要冒烟的锅都忘记了。

直到烟雾报警器响起,厨房被浓烟充斥,他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喊出我的名字。

“余绯然,你在煮什么?怎么不关火啊?”

周漾跑过去关火,极不熟练的和煤气灶作斗争,还把手烫伤了。

家里本来有保姆的,他为了折磨我,连夜把保姆辞退,让我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平时都是我在做饭,他连火都不会开,更别提解决温饱问题了。

周漾收拾完厨房,狼狈不堪的倒在沙发上。

看着空荡荡的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是真的不在了。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漾抓起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才发现根本不是我打来的。

而是余嫣然。

“我就知道你在家,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呢?你到底在忙什么啊,难道又被余绯然绊住脚了?”

余嫣然习以为常的跟他撒娇,毫不掩饰贬低我的意味。

房间里很安静。

周漾很久都没有出声,在余嫣然的再三催促下,才长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死了。”

“又在演戏是吗?狼来了的故事说三遍就够了,难道你还真信?”

周漾失去耐心,语气中带着怒气。

“余嫣然,她好歹是你姐姐,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12

羞辱我的事是他们一起做的。

为什么周漾幡然醒悟后,就能站在审判者的高度,怒气冲冲的指责他的同伙呢?

一丘之貉罢了,谁又比谁清白些。

对于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余嫣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猛踩油门,一路驱车赶到家里。

熟练的掏出钥匙开门,显然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登门拜访”了。

周漾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花瓶,里面歪歪斜斜地插着几株月季。

那是我生前顺手买回来的,别的花开的争奇斗艳,唯有它耷拉着脑袋,不起眼的挤在角落里。

就像我一样。

余嫣然推了他几下,周漾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要想多说一句话。

直到瞥到她身上那条红到扎眼的裙子。

就像永不消逝的生命,在她身上焕发着勃勃生机。

“你姐姐尸骨未寒,你穿成这样给谁看?余嫣然,你还有心吗?”

“我——”

余嫣然哽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前被蒙上一层雾气,让她对周漾看不真切。

明明近在咫尺,心却像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

“周漾,她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是她抢了我的位置,从我身边把你抢走,还要顶替我嫁给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任凭她再歇斯底里的嘶吼,周漾始终毫无反应,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余嫣然说,不被爱人的才是小三。

这样毁三观的话让我铭记至今,觉得可笑至极。

现在轮到她陷入迷茫,被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情糊弄的摸不着头脑。

好妹妹,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13

昏黄的灯光照在客厅的桌面上。

消息传到余家的时候,爸妈正在招呼余嫣然过去吃晚饭。

她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平静的陈述道:“余绯然死了,听说是得了绝症。”

听到我的死讯,他们只是愣了一下。

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如常。

“哦,那还真是可惜。”

就算是陌生人也会这么说的,好歹是养我一场的父母,居然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就算我再拼命学习,想要得到任何,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

爸妈始终对我的努力不屑一顾。

看到那张满分的试卷,也只会淡淡的瞥一眼。

“学习好有什么用?看看你妹妹,样样都比你强。”

反观余嫣然,她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即使考了不及格,爸妈都会指责老师出卷太难。

他们带着余嫣然去游乐园,把她打扮成公主。

而我只能站在凳子上,踮着脚向窗外眺望,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渐渐远去。

对她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于我而言却是不敢幻想的梦境。

15

周漾花了很多时间,才逐渐接受我已经离开他的事实。

他不敢回家,看到一花一木都会想到我。

所以把所有时间耗在了工作上。

但他不是铁人,总会有病倒的一天。

胃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发展到糜烂性胃炎的地步,还有恶变的风险。

他被迫尝试自己做饭,早起十分钟给自己准备早餐。

还不忘多准备一份,精心摆盘后,放在对面空荡荡的桌子上。

“绯然,你看,我也学会做饭了。”

“如果不好吃,你也别怪我,因为我是按照你留下的那本食谱做的。”

饭菜已经凉透了,我飘过去木讷地看着鸡蛋里的碎壳,不禁陷入了沉思。

周漾面无表情的扒拉着那份难以下咽的早餐,就像在完成一件任务。

他赶到公司后,就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城郊的地皮正在施工,有几家还没搬走的钉子户,听说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

公司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想要坐下来和平解决。

但每次都是好端端的过去,鼻青脸肿的回来。

眼看着定好的工期一拖再拖,他们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找周漾。

听完这话后,周漾眉头紧皱,眼神犀利如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

“去把当初在厂房里堵截余绯然的人找出来,让他们硬碰硬吧。”

正好,他心里也有一个解不开的谜团,需要一个迟来的真相。

16

刀疤脸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抱着一摞人民币,笑得合不拢嘴。

“周老板,还得是您出手阔绰。”

周漾没有立刻让他们去城郊办事,而是先问了一个尘封许久的问题。

“到底是谁让你在厂房里堵余绯然的?”

在道上混,给钱就是爹。

之前是因为拿了封口费,所以不能把幕后主使告诉周漾。

但他现在成了他们的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有什么要求都得点头哈腰的答应。

刀疤脸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阵,然后凑到周漾耳边。

“余小姐给了钱,我们也没办法呀,早知道是您的人,我还哪敢碰呀?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哪位余小姐?”

“余嫣然。”

周漾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他只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让他笃定心里的猜测。

不过,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

他拨通余嫣然的号码,让她现在来公司一趟。

余嫣然以为周漾回心转意了,身上的邪祟终于除清了。

可当她满心欢喜的奔过来,等来的却是周漾的质问。

“你想出的那个馊主意,就是为了借我的手,找人除掉余绯然?”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在我面前楚楚可怜,连只蚊子都不敢拍,为什么又能处心积虑的对她赶尽杀绝?”

“余嫣然,你好狠的心。”

17

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洪水猛兽一般涌进脑海。

余嫣然脸色通红,被他的逼问吓得连连后退。

“你相信我啊,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直到周漾把证据摆在她面前。

是银行的流水单,她给刀疤脸汇款的证明。

余嫣然羞愤至极,仓皇跌坐在地。

“是我做的又怎样,她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呢?”

“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才是!”

周漾一再隐忍,一拳打在了玻璃上,手上崩开好几个血口。

他转过身,背对着余嫣然,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余嫣然擦干眼泪,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心。

她撂下一句“你别后悔”,转身离开。

三天后,医院那边打来电话,是通知他带着老婆去做产检的。

但我已经离世很久了。

18

余嫣然很聪明,即便在和周漾冷战,她也不想做先低头的那一方。

所以给医院留了周漾的电话号码。

借别人之口,通知他自己怀孕了的事实。

她带着这个好消息去找周漾,他终于活过来了,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因为孩子的到来,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缓和。

但余嫣然总觉得,周漾对她再也不似往常亲密了。

看着她一脸甜蜜的样子,我的心像刀割一样难受。

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是我和周漾的。

孕检单出来的时候,周漾还在国外出差。

我满心欢喜的到机场接他,迎面撞上的却是他和余嫣然两个人。

觉察到我的视线后,他们握住的手反而更加紧密了。

周漾说:“嫣然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当初是你设计陷害她,把她诓骗出国,又处心积虑的爬上我的床。”

“我不会再被你蒙蔽了,但你也别想离开我。”

“未来的每一天,你都要在忏悔里活着,绝不能有一天好日子过。”

我哪有那么大能力,不仅能替自己筹谋一切,还能把余嫣然关到国外?

周漾一个大男人,倒是比玛丽苏剧里的小白花女主还要天真。

周、余两家早有婚约,他和余嫣然自小青梅竹马,感情好到羡煞旁人。

我没有嫁入豪门的想法,就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二十一岁那年,我大学毕业,回家后听到周家破产的消息。

余嫣然又哭又闹,大喊着她要取消婚约,爸妈心疼她,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取消婚约,背上落井下石的骂名。

所以他们把余嫣然送出国,以养育之恩要挟,让我替余嫣然嫁到周家。

经济危机解除,周氏集团重现往日荣光。

余嫣然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回国,和周漾再续前缘。

把一应罪责怪在我身上,让我沦为众矢之的。

我想要辩解,可他根本不想听我辩解,挽着余嫣然扬长而去。

只剩我一个人留在原地,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小腹一阵剧痛,很快遍布全身。

我捂着肚子倒了下去,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刮宫的时候伤到了宫腔内膜,医生说我再也不能生育。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失去一切,连一丁点的爱都不配得到。

为什么余嫣然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

美满幸福的家,唾手可得的爱。

还有那个孩子。

19

周漾提出要陪余嫣然做产检,每次都会被她拒绝。

无一例外。

渐渐的,周漾也起了疑心。

在她试婚纱的时候,试探性的抬手轻抚着她的小腹。

“嫣然,三个月的肚子,真的会一点隆起的痕迹都没有吗?”

余嫣然后退半步,躲开他的触碰,特意背过身掩饰眼睛里的不安。

“那是肯定的,才三个月能看出什么?你没怀过孕,肯定没有经验。”

“那你怀过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余嫣然会这般心虚。

她支支吾吾的辩解不出一句,连试婚纱的心情都没有了,换上衣服转身就走。

这个秘密,爸妈瞒得很严,替余嫣然处理的一干二净,连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除了他们,就只有我知道了。

余嫣然出国后,和一群富家子弟厮混在一起,不知道怀上了谁的孩子。

打胎的次数太多,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

恰好此时传来周家东山再起的消息。

她把最后的赌注压在周漾身上,赌他的心软,赌他对我没有感情。

赌我和她之间,到底谁才会是输家。

我很好奇,余嫣然的孩子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不光是我,这也成了周漾心里挥之不去的疑团。

所以在余嫣然下次做产检的时候,他跟在她身后,一路来到医院。

轿车开到十字路口,余嫣然突然猛踩刹车,调转方向。

最后停在废弃厂房门口。

20

余嫣然轻车熟路的进去,点燃一根烟,仰着头吞云吐雾。

有个女人一早站在里面等候。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报告单,递给余嫣然。

“喏,你要的东西。”

“图片做的不太真实,下次注意。”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余嫣然把钱递给她,驱车扬长而去。

她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家,周漾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公,医生说我们的宝宝很健康,但他最近总是踢我,说想要爱马仕的新款包包呢。”

余嫣然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周漾愈发冰冷的眼神,就快要把她吞没。

周漾接过产检报告单,半眯着眼睛,逐字逐句的端详。

“图片做的不太真实,下次注意。”

他搭在余嫣然的腰间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狠狠把她带到面前,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就像拧断一根杂草一样简单。

“余嫣然,你拿我当傻子骗。”

21

事情败露,她再怎么辩解也无济于事。

男人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

余嫣然深谙这一点,所以干脆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呵,你真以为你有多大魅力?能让无数的女人为你前仆后继?”

“如果你当初是个穷光蛋,我爸妈也不会和周家定下婚约。”

“你也没必要生气,不是还有余绯然那个傻子,甘愿留在你身边,陪你东山再起么?”

因为那个解不开的误会,周漾误会了我整整两年。

他不肯听我辩解,也不肯跟我离婚。

总是在给个巴掌之后,再给一颗甜枣,把我留在身边慢慢折磨。

这些年来,他把无数个女人带回家,

他以为,让我被无形的巴掌伤得体无完肤,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复。

没想到那个巴掌穿过时间的重重缝隙,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

周漾咬着牙,失望、愤懑的情绪如洪水决堤,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对我,不曾有过一份真心,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是吗?”

“太搞笑了,你这种人也配要求真心?余绯然倒是对你真心,现在怕是连尸首都凑不齐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嫣然笑的猖狂,眼角渗出点点泪花。

几乎同一时间,她私生活不检点、找打手谋杀我的事情作为花边新闻登上各大媒体,瞬间沦为众矢之的。

等她反应过来,动用一切关系想撤下新闻的时候。

一切都来不及了。

废弃的厂房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几个壮汉手持铁棍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为首的人,正是刀疤脸。

短短半年,挑起我下巴的那根铁棍,终于落在了余嫣然的身上。

她止不住的颤抖,捂着嘴巴连连后退,直到撞上冰冷的墙面。

“不,我给你钱,你别——”

刀疤脸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随手扯过一块抹布堵住了她的嘴。

余嫣然痛苦的嘶吼声在厂房内回荡,面对她的求助,周漾漠然的站在门口。

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这一切。

“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22

恍惚之间,我走到奈何桥上。

孟婆看着我摇头,说我还有心愿未了,不能投胎转世。

恶人已经受到惩罚,我心里的执念也早已放下。

我实在不明白,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飘荡,最后回到了许悠悠身边,指引她打开抽屉里的小盒子。

根据纸条上的蛛丝马迹,许悠悠找到了我生前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大的箱子,里面装着一件婚纱,是我特意给许悠悠挑选的。

还有一封信。

亲爱的林悠悠,我很庆幸能见证你耀眼的青春,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也只有你。

这件婚纱,你曾站在橱窗外看过无数次,但你总说这件实在太贵,穿你身上就是浪费。

可是我的女孩永远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

我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提前帮你买下来了,希望能稍稍弥补我心里的遗憾。

就当,是我看着你出嫁了。

亲爱的悠悠,你一定要幸福。

……

许悠悠抱着那件婚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飘在半空中,悄悄蹲在她身旁。

想替她擦眼泪,摸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箱子里还有一本日记,许悠悠根据我的遗愿,忍着恶心敲响了周漾家的大门。

时隔数月,许悠悠再次见到了他。

但他再也不是那个矜贵阴狠的周漾了。

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出一层又一层,更不用说头顶那堆乱如鸡窝的杂草。

不像是头发,倒像是给鸡下蛋准备好的产房。

“这是绯然给你留的。”

她粗暴的把日记本塞进周漾怀里,转身就走。

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周漾试探性的开口:“她……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许悠悠一把甩开他,没好气道:“还能给你留什么?巴掌要不要啊!”

看着许悠悠高高举起的手,周漾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他大概也明白,许悠悠和我不一样。

我只是吓唬,而她是真打。

23

那本泛黄的日记已经在桌子上躺了一天一夜,周漾还是没有翻开的勇气。

我的东西本就所剩无几,全都被许悠悠打包带走,连同尸身一起带进火葬场,沦为灰烬了。

就连一颗微粒都没留给他。

他唯一能触碰到的,也只有这本日记。

周漾一天一夜没合眼,一直等到晨光熹微,他才抖着手揭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跨过时间的重重阻碍,在跃出纸张的刻板文字上。

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我。

2050年3月

妹妹出生了,全家人都很开心。

我想抱一抱妹妹,但被妈妈推开了,她说很后悔把我带回来。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把妹妹招来。

或许,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2064年8月

我和许悠悠都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了!

即使爸妈不同意,我也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未来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2064年12月

周家破产了,爸妈把妹妹送出国外,让她暂时别再露面。

他们突然对我很好,给我换上公主裙,让我暂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

可我没想到,他们想让我替嫣然履行婚约,嫁进周家。

2066年8月

虽然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但能和周漾一起打拼,让公司起死回生,我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我怀孕了,如果周漾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2066年9月

周漾回国了,还带着嫣然。

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对,而我不过是被他捏在手里的一只蝼蚁。

他总要想尽办法折磨我,看我痛苦挣扎的表情。

可我到底要怎么做他才会相信呢?

我不是坏女人,也没有处心积虑的占了嫣然的位置。

算了,多说无益。

2067年9月

我申上了qs2的设计学院,但周漾不准我去,把我锁在家里。

他又带着不同的女人回来了。

他说,我一辈子都别想逃离他的手掌心。

2068年3月

医生说我得了绝症。

许悠悠不肯对我说真话,但我能清楚感觉到她带着怜悯的眼神。

她让我住院,让我告诉周漾。

但我不想。

我不喜欢刺鼻的消毒水味,不喜欢冰冷的病房。

更不想面对浑身是刺的周漾。

也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2068年5月

我怕我死后周漾会伤心,所以提前演练死后的场景。

我扑了很白的粉底液,在灯光下一照,还真像那么回事。

听到周漾开门的声音,我赶紧闭着眼倒在地上。

他抱着我,求我不要吓唬他。

在拨通120的前一秒,我按住了他的手,他以为我诈尸了,短暂的惊吓过后,又是一通责骂。

但我并不后悔。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周漾害怕,是因为担心我而害怕的。

2068年6月

我如法炮制,用不同的死状吓唬周漾无数遍。

但他好像不会再上当了。

不仅把余嫣然带回来,一起看我的笑话,还对我恶言相向。

他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死,他好找人收拾房子,给余嫣然腾地方。

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2068年10月

我本来能活到明年春天的。

但这次复查,看着医生和许悠悠沉重的表情。

我好像看不到明年春天的海棠了。

我只能去找周漾要治疗费用,一分钱没要到,还差点把命交代了。

被活活打死,样貌一定会变得很丑吧?

我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

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2068年12月

周漾越来越忙了,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我去公司找他,总能撞见他和余嫣然的恩爱画面。

或许,我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余绯然,下辈子要投胎到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

只为自己而活。

……

24

翻到最后一页,周漾早已泣不成声。

多年来隐藏在心里的疑问终于被揭开,至于是真是假,他已经懒得深究了。

无声的眼泪滴到日记本上,浸湿了泛黄的纸张。

他从桌上摸出一个锋利的刀片,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指引他再次看向那本日记。

日记的末尾,还有最后一行字。

“周漾,你这样的人是不配轻易死去的。”

“我要你痛苦的活着。”

病床头,无人守。

缠绵病榻,长命百岁。

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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