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烦恼:癫公李慎的传奇

第2章

“此考生……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监考官脱口而出,光是阅读这封大逆不道之言,整个后背都湿了!

官员不敢担待,颤抖着将试卷封存,警告众人与这考生撇清关系,同时将名单、籍贯记下。

李慎此举,已属作死,经手的人恐怕也不好过。

他不敢越权上报,只得亲手把考卷送至主考官—刘三吾处。

门刚敲响,刘三吾抬头瞧见门生跪下,苍眉皱了起来。

“这是怎得了?”

“大人!下官偶得一份考卷,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拿来给您过目了。”

“哼!区区一份考卷而已,如此慌张?你的书都的白读了吗?”

刘三吾一怔,见门生汗如雨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像魂都吓掉了。

他不由的冷哼一声,心生不满。

自己门生被一份考卷吓的失了魂,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被他人嗤笑自己教学无方?

哼,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

屋内静悄悄的,刘三吾只是看了一眼,脑瓜子却开始嗡嗡响。

这满纸荒唐言,全是细数朱家罪责,堪称千字讨贼檄文。

光是“供养宗室”一条,就足够让人掉十次脑袋!

刘三吾暗自神伤,他七十几岁才入朝做官,因学识渊博深受重用,初次接管会试便碰上烫手山芋,实在倒霉。

头昏脑胀治愈,忍不住推敲起来。

这话是混账,但细品起来又似乎有点子道理?

“这李慎是何许人也,敢写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刘三吾瞅了眼名字,搜肠刮肚地想,愣是想不起这号人物。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务必与李慎撇清关系,如今太子早逝,正是朝堂动荡之时,绝不能让陛下疑心,更不能让陛下知道啊!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人知晓?”

“大约还有两三人吧,老师这是想掩盖下来?”

二人既是上下级,也是师徒,自然能说点实在话。

刘三吾闻言,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滑倒在官帽椅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以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手段,想必消息早传上去了,身为主考官的刘三吾只有一条路可走。

想到此处,刘大人扶正冠帽。

硬着头皮去找朱元璋了。

一座恢弘大殿深扎金陵深处,神韵肉眼可见暗淡不少。

暖阁内,稠密的香云纱帘让天光更加昏暗。

天一暗,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标儿慢些跑,没看见前头有坑吗?可别摔了……”

“标儿,你现在冷否?饿否……”

“爹好些天没见你了……”

无数场景如鬼魅飘过,一双手在空中挥舞,拼命想要抓住,但只剩微弱的回音。

男人到了中年,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何况他刚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春风彻骨,床上的男人察觉到了。

他缓缓睁眼,快速平复呼吸,看不出丝毫慌张,正如无数次从危机中死里逃生。

不见朱标,也不见稚子策马。

刚才亲手传授嫡长子骑马技巧的温情场面,亲人面容,都化作涟漪。

大明开朝皇帝愣了半晌。

“章太医……”

“外头下雨了?”

朱元璋开口,听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击打在奉天殿的瓦片上。

“回陛下,是今春的第一场雪。”

太医跪在床榻旁,和声细语道。

朱元璋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雪花盖满琉璃屋檐,仿佛缓缓铺开一张崭新宣纸。

老朱艰难爬起身,颓然的姿态越来越明显,只是挥挥手,一众宫人就识趣退避。

“咱身体到底咋样了?给个实话。”

朱元璋在榻上歪着身子,目光依旧犀利,才坐起来又长舒一口浊气。

开局一只碗,问鼎君王殿!

他老朱霸气半生,即便隔着纱帘仍能感觉威严。

屏风背后,太医面露标准微笑,用平常的语气答复:

“禀陛下,您自然要长命百岁。

只是年纪渐长,容易脾虚下滞,稍加调理就好了。”

噢?

几乎是本能,朱元璋捕捉到太医的微表情,不禁冷笑。

“还要调理多久?”

“我要没有长命百岁,太医可愿下去陪?”

君王的致命问题,足以压垮太医。

太医当然知道朱元璋的身体情况,曾经的锐气被年岁、政事磨灭,又遭遇太子离世,状况如江河日下。

奇怪的是,即便陛下进食过不少大补的药膳,目前依旧空虚乏力啊!

但如果说真话,朱元璋龙颜大怒,估计日落时分就得人头落地。

反正自古太医都是垫背的,他干脆选择晚点死,净挑皇帝爱听的说。

“陛下说笑了,您今年六十五,臣五十七,若是微臣有幸多活三十五年,当真是沾了主上光泽了!”

“臣…惭愧!”

朱元璋闻言,脸上带着笑意,一挥袖袍:“下去吧。”

太医松了口气,倒退着躬身离开。

人一走,朱元璋眼底笑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傻。

自然知道太医没说实话。

但他也没计较,估计放眼金陵也无人敢说实话。

他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没几年好活了。

没有人比他更懂自己的身子。

活到六十五岁,也算高寿了。

但朱元璋显然不满于此,还有太多宏图伟略尚未实现。

再加上朱标死了,他现在只想着怎么帮朱允炆稳定朝堂,照顾好朱标留下的血脉们。

就在这时。

一黑色飞鱼服前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何事?”朱元璋头也不抬。

蒋瓛被他收为义子,又是近身侍卫,有御前行走的资格,且无需禀告。

“禀皇上,今日江南贡院会试,出了点小插曲。”

“噢,是谁舞弊?”

蒋瓛跪在地上,把密折举过头顶,同声道:“比舞弊还要罪无可恕,是有人大放厥词,胆敢羞辱圣上,批判宗室。”

“学子李慎,凤阳府人,乃蓝玉旧交之子。”

一个时辰不到,锦衣卫已经把李慎扒了个干净。

朱元璋皱眉,目光迟迟不能从李慎的名字上挪开。

那破碎江山被他亲手一统,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竟还有王八蛋不知感恩。

先不说伟大功绩。

光是废除四等种姓、振兴华夏衣冠、铁腕整治贪官、清除全国暴乱……便能让天下人受益!

多少汉人努力上百年都没有做到的事,他朱元璋做到了。

敢问还有谁?!

还是蓝玉的故交,何时跟这种渣滓有交情?至于主考官刘三吾,干什么吃的?

“让刘三吾给老子滚过来!”朱元璋一声怒吼。

恰好,门外通传刘三吾等一众监考官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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