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小姐救上来!你们这群狗奴才!快快快!”
忽然,祁染染的手腕被人猛然拽住,一把带上了水面上,她狠狠地咳嗽着,耳边是满是喧嚣吵闹和尖声哭泣的声音,吵得人头疼。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二小姐好狠的心肠,小姐可是您的亲姐姐,您怎么下得去手!”
“呃……”祁染染的声音虚弱,无意识发出一丝闷响,扶着她的丫鬟注意到了,立刻停下话头,焦急地查看起来。
头像是被锤子狠狠地敲打着,让人耳晕目眩,旁边的声音焦急且熟悉:“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祁染染脑海里还残存着被冰冷鸩酒挤压过喉的灼烧感,让她后背发凉,只觉得自己像是行走在梦里,她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强撑着睁开双眼,眼前之景,霎时间冲入脑海。
周围吵闹的家仆,行走的婆子,旁边扶着自己的丫鬟,还有路边鲜活的花草,这是哪……?
“小姐?”
“珠儿?”眼皮哭的双眼通红的丫鬟好熟悉,可是珠儿不是早就因护着她,被虞婧羽杀死了吗?
难道她已经到了地府,珠儿是来接她的?
祁染染没有力气再多想了,珠儿只觉得手上一重,祁染染再次晕厥过去。
“小姐,小姐,快来人呐,快救救小姐!”
“慌什么,人还没死。”旁边传来一个嬷嬷的呵斥声,说完,她竟转头满不在乎吩咐道:“还不快把大小姐送回去,真是晦气。”
管事嬷嬷漫不经心,丝毫不把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吓人的祁染染放在心上,转头就立刻凑到祁安香身边,迫不及待的献媚:
“二小姐,您别怕,老夫人已经知晓此事,她会护着您的。”
祁安香,祁家二房嫡女,因为嘴甜会哄人,深得老祖宗喜欢。不像祁染染,从小就被祁老夫人深深厌弃,即使有祁父护着,可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祁染染以往在祁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就像现在,身为祁家大小姐,祁染染落水,下人们竟然也敢如此轻待,不仅不为她请大夫,就连珠儿想去库房拿点人参,都被管事的堵了回来!珠儿想叫人帮忙,沿路的下人竟然如遇蛇蝎,唯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有祁老夫人撑腰,她们怎么敢!!
……
西园,厢房里。
祁染染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景色。
望着纤细白皙的手,祁染染转了转手腕,有些不敢置信,她的指甲不是已经被尽数拔去了吗?
这不是梦境……
陆谨轩的名字,浮现在祁染染的心头,带来难以言喻的痛,祁染染紧紧拽着衣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那个男人屠尽祁家上下满门,吞占财产地契,哄得她交付真心,骗得她团团转!
祁染染攥着锦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上辈子爱得撕心裂肺,如今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陆谨轩,虞婧羽,你们两个最好祈祷别落在我的手里。
大仇不报,枉再世为人!
帝王家哪有什么真情,不过都是阴谋跟诡计,她宁愿寻个山野村夫,此生也绝不再与皇家有任何牵扯。
“小姐,你醒了?”
端着水盆进来的珠儿看见祁染染已经坐起来了,惊喜地差点把水盆打翻,她快步跑上前,眼中迅速浮上一层泪水,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小姐,您终于醒了,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珠儿!”
“给我,端杯水。”
珠儿连忙擦干眼泪,赶紧给祁染染倒了一杯温水,见祁染染喝完,才如连珠炮一般,愤愤不平说着:“小姐你没事就好,你可不知道,老爷知道你落水可担心坏了,去找老夫人讨个公道,谁成想老夫人这般偏心,竟说小姐您是失足落水,只说二小姐是提醒不力,只罚了她禁足三日,这也太偏心了!”
珠儿气的直跺脚。
“祖母偏心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早直知结局,何必多言。”祁染染喝了口温水,声音虚弱。
珠儿听了,虽仍然气不过,不过到底不再念叨,转而说起了其他。
“老爷这两天一直守在小姐床头,连着两日没睡了,珠儿方才好不容易才把老爷劝回去,没想到这么巧,老爷一走,小姐就醒了,我现在就去把老爷找来,让老爷高兴高兴。”
珠儿说着,就要出门,祁染染立刻把人叫住了:“别去了,爹爹也不容易,让爹爹好好休息,我已经没事了。”
祁染染说完,看着眼前还活泼灵动的珠儿,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眼眶逐渐变红。
珠儿没死,父亲也还活着,一切都还没发生,太好了,上苍怜悯,教我得以重活一世,将一切扳上正轨。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却是……
“珠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糟了小姐,洛神节!”
今年江南的花朝节盛会是大庆开国数十年来最盛大的一次,江南五省共同从世家女中推举出一人参加洛神节庆典,五省头名冠以神女使头衔。
而祁染染,就是这场庆典唯一的神女使娘娘!
当年被祁安香推下水后,她受了风寒,三日后才苏醒过来,等她匆匆赶到现场时,洛神节已经结束,祁安香一舞成名,被众星捧月去了望月楼拜谢主办方。
她强撑着病体失落而返,路过花车时,被一伤重即将昏迷的人抓住了脚腕。
因不忍弃之不顾,她施针将人救下,保住心脉后,将人送去了医馆。
本以为只是个过客,谁曾想数月后,整个江南五省却因一人的到来掀起轩然大波,大庆战神陆宥,那个拥有滔天权势的俊伟男子千里迢迢而来,只为求娶一人!
而那人正是祁安香。
当时她不明白,这样一个战功赫赫,权势滔天的男人,是如何识得她这个恶毒的堂妹,又如何会钟情于她一人,而倾心过来求娶的。
直到迎亲那天,直到这个男人出现在祁府,她才恍然,大庆战神陆宥,竟然就是当初她救下的那个过客。
这一切是多么的讽刺,陆宥将祁安香当成了救命恩人!
而祁安香为了攀上高枝,竟认下了救命之恩!
当年,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整个江南都被这场盛大的婚礼震撼,从江南到京城,迎亲的队伍蜿蜒百里!
可惜这一切终究是孽缘。
陆宥新婚之夜出征,去了边关,三年未回京城。
因没来得及踏进婚房一步,陆宥愧对祁安香,连着从边关寄稀罕物件补偿祁安香,让祁安香在京城出尽风头。
那年边关大捷,陆宥返回京城时,被人埋伏受了重伤。忍着箭伤,陆宥孤身纵马匆匆回到王府。
那时正逢陆谨轩跟祁染染新婚,刚从宫里出来。
撞见陆宥之后,陆谨轩担忧皇叔安危,便和祁染染一起护送陆宥去了王府。
正巧将那衣衫不整的祁安香跟奸夫堵在王府的婚床,陆宥冷着脸处置了两人,而后旧伤复发昏迷不醒。
当时祁染染只觉得这个男人过得太苦了,十六岁在外征战,几次死里逃生,明明为了大庆出生入死,竟还被皇帝忌惮,就连好不容易娶了个妻子,竟还不甘寂寞去偷人。
那时祁染染仍是天真活泼的年纪,不忍看陆宥伤重,就自告奋勇当了苦力,替他处理了王府里面的杂事。
陆宥丢脸丢到侄子面前,受不了头上的绿帽子,再加上他在边关已三年,名声大盛,惹了皇上猜忌,干脆辞去军营里的事务,在王府里孤独终生。
英雄迟暮,让祁染染唏嘘不已。
边关也因为没有陆宥坐镇,被突厥轻骑直入中原八百里,如入无人之境。
从回忆中惊醒,半个时辰!
祁染染立刻掀开被子,对着珠儿急声道,“还有时间,快给我换衣服!”这一次我看那祁安香如何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