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没有爱过我

第一章

第一章

我失去一条腿和至亲,让暗恋有一个结果。

结婚三年,我置于阴暗处做一个满分的妻子。

可这一切都比不过她的一句话。

「阿成,我回来了,我错了。」

后来男人自废一条腿,求我别走。

「可你凭什么认为我白雅雅会要一个废人?」

1

快十二点了,季云成还没回来。

我坐在轮椅上,守着一桌子的菜和蛋糕,胃隐隐作痛。

一直以来,我想讨他欢心,他是知道的。

而他,出于愧疚,答应无论再忙都会回来跟我一起过这个生日。

可这一次,他失约了。

将近一点,季云成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眼见着他快要跌倒,我用力滚着轮椅过去,伸手扶他。

可他一手撑住墙壁,一只手心对着我。

「没......没事,我可以。」

这一推,让我不敢往前,只好将半空中的手收回。

压着心里的苦涩,我有分寸地往后退了退。

「云成,出什么事了吗?」

季云成自当年的那起车祸后,滴酒不沾,从不破例。

现在却浑身散发出浓烈酒气,这让我感到不安。

他没说话,眼神迷离地扫了一眼我的左腿。

我连忙用手挡住。

三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大腿以下的裤管是空的这个事实。

还有他看过来的目光。

见他眼神错开,我才慢慢松开抓紧裤子的双手。

「雅雅,她回来了。」

他自嘲了一声,随后整个人靠墙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她?

她是谁?

是谁回来了,才会让一向自恃镇定自若的季云成失了态,破了戒。

心里的那个名字快从心里跳了出来。

第一次,我想看他的手机。

挣扎后,我也这么做了。

他的密码这三年一直没变,是车祸那天的日期。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也提醒着我。

通讯录,没有。

微信,也没有。

我彻底松了口气,还好不是。

可就在放回去的那瞬间,我鬼使神差点开了短信。

第一条,晚上八点零五分。

「小成,我回来了,我错了。」

「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我真的好想你。」

见着熟悉的称呼,我的心陡然一沉。

一串电话号码,没有特意的备注,可我知道,是许婉。

短信后没有得到恢复,让我心里存了一丝侥幸,也许他只是有点伤怀。

毕竟对面是她,季云成谈了五年的初恋,一直想要结婚的对象。

要不是我,他们早在一起了。

2

第二天一早,我推着轮椅到他脚边。

「云成,该上班了。」

地上的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了我,再看了一眼餐桌。

站起身,面色愧疚。

「雅雅,我昨晚突然有点事,你没有一直等我吧?」

我有。

甚至一整夜没睡。

可对上那双有些紧张的眼睛,我笑了。

「没有,昨晚上太累了,就先睡了。」

「你怎么喝酒了?」

「遇上一个难缠的客户。」

他一下子放松下来的语气,我嘴里发苦。

出房间前我照过镜子,面色差,黑眼圈重。

近在咫尺,他还是问我,有没有等他。

像是我说了没等,他就不用因为失约感到愧疚、自责。

何况,真的是客户吗?

我想问,可话梗在了喉咙上,发不出。

我害怕真实的答案让我难堪。

季云成抓起衣服闻了闻,皱了眉。

「雅雅,我今天穿的衣服放在哪里?」

「昨晚睡得早,忘配了,你去找找吧。」

面前的人愣了一下,手摸着头发不自然道:

「好,那我先去换衣服上班了。」

径直往身侧走,客气、疏离。

这生硬的相处,不像夫妻,更像合租室友。

三年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呢。

每天精心准备的早餐,配好的衣服。

三年如一日的贤妻良母。

可昨晚的一切,像是突然把我从美梦里点醒了一样。

时间久了,我都差点忘了。

一开始季云成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这一切都是施舍。

3

直到他快出门,我还是没忍住。」

「云成,今天能不能不上班,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三年来,我第一次提要求。

紧张到指甲用力地掐着掌心,让自己显得自然。

他扶着门把,转头看我。

「雅雅,哪里不舒服吗?严重吗?」

他眼里的担心,我看到了。

心情像是得到了一些安抚。

我摇了摇头,「不严重,就…」

「那我明天陪你去,可以吗?」

一瞬,蜜糖里的苦汁流了出来。

门把上的手一直没松,男人脸上带着的为难。

我突然泄了气,扯着嘴笑道:

「好,不要紧的。」

季云成还是没走,眼里带着犹豫、担心和为难。

我只好将笑容扯大,语气尽量欢快。

「快走吧,真的没事,别等员工到了,总经理还没到呢。」

见我开着玩笑,门口的人松了口气,俏皮道:

「那乖乖等我回家。」

那笑容晃得我刺眼,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车祸以后,他就变了一个人。

收起了孩子气,不容许自己犯一点错。

公司在他的手上被治理得井井有条,短短两年成为行业龙头。

外界说季云成年少有为,手段狠厉。

可我也看过他撒娇、吃醋、发脾气的一面。

不过这都是在许婉的面前。

我只是个旁观者。

而我们,总是相敬如宾。

刚才的他,仿佛一下回到了三年前。

难道是因为她回来了吗?

门彻底关上时,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现在不仅小腹抽抽地疼,就连心也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样。

我只是想让他留下来。

而不是去见她。

握紧的手机,硌得掌心疼。

可不想放开。

昨晚,没等到门外的人清醒,却等来了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许婉。

像是为了跟自己较真,我同意了。

当即发来一条信息:

「小成到了吗?」

心里抱着的那丝侥幸,没了。

果然,他们见面了。

聊天框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他喝了酒又吃了蛋糕,明早给他煮一点粥,养养胃。」

「小雅,我明天叫了小成一起吃饭,你不会介意吧?」

「你最喜欢的那个舞蹈团要来巡演了,我有票,要看吗?」

女人的话得体大方、善解人意。

可每一句都往我心上扎。

舞蹈,早在三年前我扑向季云成的那一刻,这个梦想就彻底破裂了。

而外面精心准备的菜和按照他口味做的蛋糕更像个笑话。

我起床一一倒入垃圾桶。

刚才他要是能低头看一眼,就能发现。

可他只顾着说谎、忙着出门。

4

我拿起手机,拔了一通电话。

「慧慧,今天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对面的人欣喜答应,像是一件大喜事一样。

我笑着挂断电话,眼睛酸涩。

从我坐上轮椅后,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说要走遍世界每一处的人,现在却自愿被困在这一室三厅。

林慧来的时候,执意要将我打扮一番,不能浪费这张脸。

我没反对,毕竟要是真遇见,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一路上林慧把我夸上了天。

我知道,她是让我别自卑。

现在的我孤寂、沉默,哪还有半分以前的样子。

可我只关心手机上的定位红点。。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了。

车停在路边,我摇下车窗。

咖啡馆里,男人容貌俊朗,女人眉目如画。

她拖着椅子坐在他身侧,笑容明媚得像太阳。

他一脸宠溺地低头看她。

这样的目光,好像从来没有放在过我的身上。

心像是被一只手一把捏住,喘不上气。

「艹!」

「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妈的,忍不了一点,雅雅你就在这儿等着!」

「慧…」

话没说完,林慧已经下车快速冲了过去。

我下意识想追上去,拦住她。

可刚站起身,就失去了平衡。

「砰!」

身体撞倒在车门。

反光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

「雅雅!」

我迅速埋头、蜷缩,这副模样自己看见就够了。

可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季云成将我从车里抱了出来,对着林慧说:

「林慧,麻烦你把帮我把轮椅拿下来。」

「不要!」我一把扯住他的西装衣领,手指发颤。

不要在这种情况下让我更加难堪。

不要在许婉的面前。

可还有更不堪的等着我。

「小雅,小成很担心你,他手受伤了,你别让他为难。」

女人一袭白色短裙,从后走来。

目光放在我那条断腿上,闪过一抹嘲弄。

三年没见,许婉还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而我却......

我心里酸涩,撇头看向季云成。

「手怎么了?」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转移了话题。

「小慧,快去拿轮椅吧。」

一旁的女人连忙接住话:

「小成刚帮我挡了杯热咖啡,烫伤了手。」

「本来我们打算去医院的,谁知道正巧遇上了你。」

季云成张了张嘴,可什么都没说。

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可现在却像个干扰了他们约会的外人。

甚至是罪人。

眼睛越来越酸,我赶紧埋头,右手确实红了一大片,烫破了皮。

视线往上,袖口处本来是一对的袖扣现在却少了一只。

他有些慌乱,「雅雅,今天不知道在哪儿弄掉了,我不是......」

这一刻,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我立马打断。

「算了,一个袖扣而已,以后再买就是。」

他明显松的一口气,让我心里更堵得慌。

在我们一周年结婚纪念日,这对袖扣是我送他的礼物。

季云成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种装饰品。

可我想证明自己特殊一些,要求他必须每天都带着,而他也同意了。

可是许婉一回来,这带了两年的东西,还是说没就没了。

东西跟送的人一样,不对胃口,不被珍惜。

林慧将轮椅推了过来,看着那两个人的眼神十分不友好。

我朝她摇了摇头,这才脸色好了一些。

在许婉的注视下,季云成熟练地将我放在了轮椅上。

指甲将掌心抠破了皮,火辣地疼。

懊恼。

后悔自己连夜给他下载了定位系统,监视了他的行踪。

自讨没趣地跟了上去。

像个笑话。

5

深夜,腹痛一阵,一阵袭来。

我蜷缩着身体,伸手想抓住旁边人的手臂。

「云......」

手机铃声响起,他侧身接了电话。

我在半空中的手落了空。

随即他神色匆匆地起床、穿衣服,语气着急道:

「公司出了点急事,你先睡。」

没等我回答,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冲出了房间。

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

我只觉得疼得脑子发蒙,牙齿紧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被遗忘在床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字——婉婉。

腹部传来的痛让我全身不断冒冷汗,但像是拿自己命赌气一样。

我接了。

「小成,你来了吗?」

心陡然下沉,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公司的急事。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我失态,我抓紧了手心,努力让语气显得正常,回答道:

「他来了。」

下一秒,小腹处传来撕裂的疼痛感,嘴里不断冒酸水。

对面一改撒娇音调,正声道:

「白雅雅,你别装得一副大方得体的好妻子模样。」

「要不是你的那条废腿,小成会跟你结婚吗??」

「他根本不爱你,我和小成才是真正的一对。」

「是你欠我的。」

我扯着泛白的嘴唇轻笑,「你说的对」,随即挂断了电话。

每一晚我都会做同一个梦,梦到三年前的那场车祸。

梦里,每次大货车撞来的那一刻,我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挡在季云成的身前。

在断腿的痛苦和崩溃的情绪里一次又一次循环。

醒来后,看见身旁的人,我总觉得是值得的,起码我还有他。

可今晚的梦,我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许婉说的对,因为这条残缺的腿,季云成才选择和我结婚。

过去的三年里,我无不深陷在自卑、愧疚里面,所以处处隐忍。

就算半夜经常听见自己的老公嘴里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婚戒旁边永远带着另一枚属于他和许婉的那枚戒指,我也让自己视而不见。

可现在我却突然觉得,我不欠任何人。

当年那场车祸,让我和他都变了孤儿。

我付出的代价更重,相依为命的父亲死了,变成了一个废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家那个醉酒的司机。

季氏集团能够东山再起,靠得不仅是季云成,还有我白家的倾囊相助。

是他季云成欠我的才对。

身体的冷汗已经将被单浸湿。

剩着最后一丝力气,我向唯一爱我的人求救。

「慧慧,我快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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