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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金雪亭结婚第五十周年那天,腿上旧伤发作了。
口口声声答应带我去医院的妻儿,却出现在白月光的朋友圈,给他过着七十大寿。
我选择离开,成全他们时:
爱了五十年的妻子指责我小题大做。
从小宠到大的儿女说我为老不尊。
甚至连孙女也撇嘴嫌弃我腿脚不灵便不如关爷爷有趣。
可是他们似乎忘了,家里的开销是靠我的退休金,儿女的好工作是我托的关系,学期房也是用我的存款。
我的腿,更是为了救下妻子而受得伤。
........
我腿上有一条伤疤,狰狞地盘旋在我的整个小腿上。
这道疤已经陪了我五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的医疗不够发达,再加上当时伤到了神经,我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这五十年来,每每下雨或者换季,伤口就会如被刀剑穿透一般,疼痛难忍。
只有去医院打上一针止痛,才能够略微缓解。
今年的雨季来的凶猛,夹带着酸涩的疾风,我的腿像被小刀一遍遍凌迟。
我有些心慌,到底是上了年纪,就连这病痛也愈发猖獗。
疼痛让我无法正常行走,只能央求妻儿带着我去医院。
儿子拧着眉毛,看起来非常不耐烦:
“我这边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坐个地铁慢悠悠就去了,非让我们拖家带口去干啥?”
女儿面上挂着笑,说的话却也不中听:
“爸,你这都是老毛病了,去了就让医院骗钱......鑫鑫明年也要上小学了,你看这学区房......”
我一生气,腿更疼的厉害:
“行,行,都这样,不去医院,等我死了看你们指望谁!”
我狠狠地把拐杖杵在了地上,地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两个人见我动了怒,他们自己又都有求于我,最后不情不愿地才答应下来。
看诊日期定在了周三。
我在家从上午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却迟迟没有见到妻子儿女回家。
心中一股强烈地不安感还是禁锢住了心脏,我手微微发颤,拿起了手机。
这个手机是去年刚换的,自从金雪亭迷上了广场舞,每天都有各种活动,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只能捣动年轻的时候喜欢的书法。
后来还是看邻居有智能手机,可以网络购物,还能拍自己的作品发在网上,我才把自己用了好多年的老年机换成智能机。
屏幕上加大的字体格外刺目,儿子的朋友圈发布于两个小时前。
一张照片和一段文字。
照片里,被我的儿子儿媳和女儿簇拥着一对老人。
正是我结婚了五十年的妻子金雪亭,和她年轻时候不顾一切去喜欢的白月光关思华。
七十岁的关思华依然神采奕奕,眉眼间还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自负狂妄。
可惜终究只是一个好高骛远的小混混罢了。
小孙女和小孙子一边一个坐在他们两个腿上,整张照片又和谐又温暖。
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颤抖的手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其实我心中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心痛。
不过心痛过后,是这几十年来日积月累的心酸,和悔恨。
难怪等了一天都没有人回家,原来我的亲人全都去给关思华过七十大寿了。
我一个人坐在雨夜里忍耐腿伤时,被我呵护的、痛爱的妻子、儿女、孙子都在替别人庆生。
难怪我说挂了周三的看诊时女儿脸色异常,儿子也很不耐烦。
金雪亭也在不断劝说我,再忍耐一天,延到周四。
好像一直是这样的,关于我的事情总是无关紧要,可以排在所有人后面。
我欠他们的吗?不,我不欠。
窗外雨更大了,我的腿痛到麻木。
看着家里早就习以为常的陈设,我忽然就腻了,坚持的这五十年的婚姻像笑话。
现在,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