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口罩在设计院问了一圈,得知了陈老师现在还在学校授课。
我到的时间很巧,正好是中午下课的时间。
教学楼翻新了一遍,也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
教室里的学生蜂拥而出,而后三两结伴的往外走。
我等在教室门口,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
学生都走光了之后,陈老师才开始收拾教材教具之类的。
我走进教室帮她关上了电脑,她头也没抬,很客气的对我说:
“我自己弄就行了,你先去吃饭吧同学。”
见我没有回应,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当然也没认出我是谁。
又自顾自的温声笑道:
“不是我们专业的吗?对珠宝设计课感兴趣也可以来听我的课,老师都很欢迎的。”
她其实没怎么变,虽然几年没见,可人还是那么温柔可亲,
算不上很年轻,但也还没老去,鬓边的白发扎眼又和谐,是我还没看习惯。
我摘了口罩轻声对她说:
“陈老师,我有事找你商量。”
她怔讼了一下,颇有些无措的把东西都收进包里,然后避开我的目光,声音很干的回答我:
“好,”她又重复了一遍:“好吧。”
虽然她没有说,可是我知道,她认出我来了。
一路无言的去停车场的路上,看到沿路熟悉的风景和身侧没怎么变样的陈老师,
恍惚间我甚至觉得我还没毕业,还是那个大学生。
小组作业抄袭那件事情之前,我和陈老师的关系其实很好。
大学生之间的孤立霸凌属于见仁见智的问题,辅导员不会太管,因为麻烦。
就算告到主任那里也没人当回事,他们又没有打你,怎么能算霸凌呢?
宋琛那会儿出国留学,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就算他在,也不一定向着我。
同班的朋友都和时年关系更好,她砸了大把的钱开party,各种名头的聚会,人又开朗玩得开,和谁的关系都不错,
只除了我,她的聚会从来不会叫我。
久而久之明眼人也看得出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不需要刻意的疏远。
再后来就演变成了孤立。
因为时年不喜欢的人一定有什么毛病,他们都会这样觉得。
喜欢是很主观的事情,你总控制不了人家脑子里喜欢谁。
我做小组作业没有人和我一组,开班会没有人告诉我时间,回寝室会被锁在门外。
那段可以称得上是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陈老师的鼓励帮了我,她告诉我:
“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不要被别人的目光左右,专注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后来我就常常自己泡在图书馆,有时候下课了也追到陈老师的办公室里,
她不是那种糊弄讲课混日子的老师,她其实很欣赏我这种孜孜不倦刨根问底的学生。
所以后来她那么轻易的相信了那份小组作业是我抄袭了时年,才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打击,
她不相信我,这件事本身对我的伤害比时年的污蔑更严重。
很矫情的一个比喻,我那时候把她当做我破败生活里照进来的一束光。
虽然这束光后来还是照在了时年身上。
再后来我们也没有了什么多余的联系,一直到我实习毕业为止。
陈老师坐在我的副驾上,我没有要发动车子的打算,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又多了一些眼角细纹,可依旧温柔的那双眼睛问她:
“老师,你真的觉得是我抄袭的吗?”
如果时年可以有本事让那些同学都不为我说话,
那么当年有没有可能,事情那么顺利的盖棺定论,也是因为她威胁了陈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