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场高台上,宁枭正站在上方,巡视操练的将士。
高台上可一览军中各处。
不远处,恍惚有一抹红影飘过。
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
想来是看错了。
秦烟被追上的两人拖入一旁的营帐。
这间恰好是伙房,几个伙夫和来人对上眼,有些发愣。
几人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女子,士兵骂咧让他们滚出去,伙夫生怕挨打,立马出去。
明明宁枭就在那里。
明明就差几步,她就能到。
她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两人脱了裤子过来。
头顶的帘帐挡住了天,一如她的自由,她生下来便没有自由。
眼角一滴清泪划过,她绝望闭上眼,想要咬舌自尽。
外间传来光亮,一道高大的身躯立在门边。
看着屋内光景,他肃声道,“本将的营中,没有侮辱女人的士兵。”
闻言,两人如遭雷击。
万万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他。
他们立即站起,默契跪下,“将军误会!是此女勾引我们在先!”
“勾引?”
宁枭低低一笑,彻底对两人失望。“来人,带下去,乱棍打死。”
“将军!冤枉啊,都是她!都是这毒妇设计陷害我们。”
宁枭阴沉下脸,原先还想给两人求情的将士见此,不敢耽搁,立即把他们架出去。
二人一路嚎叫求情,丝毫无用。
眼前这幕,谁错在先一眼便知。
一旁的伙夫伸长了脖子看,只听冷冷的男声传来,“再看你们也去受刑。”
帘外围观的登时散个干净。
寂静帐中,她就那般静静躺在那,失了所有生机。
他踱步到她身边。
秦烟默然望着头顶,眼里不带任何希望。
他讽刺道,“方才跑得不是挺有劲吗?现在怎么跟个死人一般。”
原来,他看到了。
却装作没看见。
秦烟笑自己如小丑,方才竟然把机会寄予他?
宁枭居高临下,视线扫过她身子。
脸颊肿起,浑身乌青,薄裳早就破损不已,仅剩的布条掩住她最后的尊严。
不由得感慨她命真大。
“将军若瞧不上,不如就此了结我。也好过任人欺辱。”
察觉到那股打量,审视的、如看货物的眼神,她倦了,觉得在北漠的日子度日如年。
“想死?桌上有菜刀,你可以自行了断。”
他静默站在一旁,冷面无情,像判官一语定人生死。
秦烟这才把目光移向他。
颀长的身躯,宽肩阔胸,面容硬朗,眼眸似刃,除了冷意和淡漠再无其他。
模样挺招女人喜欢,说出来的却话似寒冰。
秦烟艰难撑着地起身,她拿起菜刀,深深看了他一眼,要把他记在心里,做鬼也不能放过!
“死之前,我还是奉劝你一句。”
宁枭眼含兴致,示意她继续。
秦烟深吸口气,“你们北漠人粗暴、与野人无异,别妄想可以冲破长城,踏平南胤!明日宛城一战,定会大败!”
说完,她眼一狠,使出最后一分力割破喉咙。
手上蓦然一痛,菜刀哐当落地。
她的手仍震颤不已。
宁枭眼中射来狠戾的光,一把抓住她的手,“终于承认了?我等得好久。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想让你亲眼看看,明日之战,到底孰胜孰负。”
他把她丢进自己帐里,让昨日的舞女给她洗干净,别脏了他的营帐。
她的话激怒了宁枭。
明日,他一定让她知道,北漠大军是如何击退南胤的!
秦烟的双手仍被束缚着,嘴里也被塞了抹布。
几名女子为她脱去身上的衣裳,污渍血渍交叠,粘在身上,她忍着生疼剥落每一处。
那已经不能称作衣裳,顶多是几块破布。
肌肤上血迹斑斑,满身的青紫看得几人心惊。
不由更加惧怕宁枭,对他的吩咐不敢怠慢,仔细替秦烟清洗。
泡在盛满温水的浴桶里,秦烟长舒了口气。
宁枭上了她的当。
激将法,不论他是否识破,总之是在意的。
先前她本一心求死,但宁枭的到来还是让她犹豫了。
便想到了这个法子,不成功便成仁。
宁枭祖上功绩卓著,他承袭爵位,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证明自己的实力。
南胤,无疑是他打响名声之战最好的选择。
一个月前,他向南胤皇帝下了战书,说要在一月后连攻三城。
宁家的名头,皇帝早有耳闻,年轻时也曾与宁枭的父亲对战,然都是平手。
这小子一上位便想拿他们开刀,甚至大言不惭放下狠话。
他只能派出太子迎敌,正好看看太子的能力在哪。
秦烟,便是云知行的另一步棋。
眼下看来,她没能如他所愿。
宁枭明知她身份,还把她放在营里,显然十分自信北漠的实力。
明日开战在即,她想是否能收集情报送去。
哪怕只是帮上太子一点……
宁枭跟军中副将议论了整整一日,明日便是他对战南胤的首战,务必做好一切布置。
北漠朝廷无数双眼睛盯着,指着他犯错,哪怕一分一毫,也有人借机参他一笔!
那些昏庸老臣不知边防军事,只看重条条框框。
着实无趣得紧。
回到帐中已是半夜,行军床安放在大帐另一边,床上躺着个人,似已歇下。
帐外的士兵说她不曾外出过。
宁枭看了一眼,未加理会。
连绵的军帐似一条卧龙起伏。
最边缘的地方,有一舞女招来两只信鸽,快速将信笺绑在鸽子腿。随即鸽子飞远,一只往北、一只向南,一切似未发生过。
她绕过巡逻士兵,潜回主帐边,两个士兵守在外面。
不远处有火盆被打翻发出异动,其中一个士兵立即赶去查看。
接着,石子砸过剩下一名士兵的头,他立即挥剑向着石子扔来的方向查看。
舞女借机溜入帐中。
最中间的榻上,宁枭正安眠。
她悄悄走到角落的行军床,翻出床下的衣服换了,把身上红裙藏在被子里。
随后把抹布塞嘴里,拿出绳结用嘴给自己绑上,一切和之前一样。
全程注意着上方动静,生怕他醒来。
翌日天未亮,北漠士兵集结。
宁枭醒来时,她已安然端坐床前,和昨日求死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再看她,让士兵进来为他穿戴盔甲,随后拿上长枪出发。
走之前叮嘱士兵把她一道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