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会晴,光会现

《天会晴,光会现》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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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会晴,光会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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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会晴,光会现》精彩预读

导语

村里人都说:“白家那个丫头邪得嘞!刚出生克死了娘,13岁又害死了爹,现在15岁了害的好心收养她的姑父再也不能人道。邪得嘞,都别去招惹!”

1.

我叫白删,是个女孩儿。爸爸不喜欢女孩儿,所以在我出生前就去村口神神叨叨的婆子那买了号称能逆转性别的药。

妈妈被逼着吃到生我的前一刻,爸爸本满心欢喜的以为我会如他的愿是个大胖小子,却不想生出了我——一个瘦小的丫头。

那一天,我睁开了眼,嘹亮的哭声响彻了天,原以为看到的会是开心的父母,却不想看见的却是面露狰狞的爸爸和满身血渍的妈妈。

响亮的巴掌声和妈妈口中偶然溢出的痛呼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奶奶闻声赶来,一把推开爸爸。

“儿啊,你是想要打死她吗?”

爸爸双眼赤红:“赔钱货!丧门星!老子花大价买你回来,给你买药,你就给老子生个赔钱货?小贱人,你们就不该活着!”

他扬起手却被一旁的奶奶死死抓住。

“儿啊,快停手,咱们家可没钱再给你买一个媳妇了!你买她的钱都是靠卖你妹妹得来的,你只有一个妹妹,而她,只要活着就还能生,还能生啊!”

妈妈虚弱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说出口的话却是字字喋血。

“呵,报应,都是报应,活该,你们都活该!”

妈妈的话激怒了爸爸,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把甩开奶奶,指着妈妈的鼻子破防的骂着:“都是你!都怪你这个赔钱货,那婆子收了老子那么多钱,这药怎么一点不灵,让你生的还是个赔钱货?”

他抬脚就要狠狠地踹向了妈妈的肚子,浑然不顾妈妈身上的我。

妈妈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在爸爸脚落下之前把我放到了旁边,自己却来不及躲闪,重重的被踹了一脚。爸爸用了十成的力气,她发出一声痛呼,鲜血顺着嘴角落下。

小小的我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剧烈的声响和嫣红的血迹让我哭的更大声了。

奶奶扑过去护住了妈妈,妈妈却挣脱掉身上的奶奶,骂道:“呸,坏了心肝的老虔婆,没种的丑八怪。有种的你今天就打死老娘,老娘才不受你们的鸟气!”

爸爸彻底疯了,他对妈妈拳打脚踢。

“丑八怪是吧?没种是吧?臭娘们儿,老子打死你!老子倒要看看是老子的拳头硬还是你的嘴硬。”

妈妈的呼吸声越来越弱,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妈妈,却怎么也够不着。

奶奶哭嚎着求爸爸住手,却被一次次推开。大概是打的累了,爸爸终于停了手,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恶狠狠地说:“从今天开始谁都不会管你,我七天后来给你收尸,如果你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替你请个郎中。就看是你的命硬还是你的嘴硬了!”说完强硬的拉着奶奶走了出去并锁上了门。

妈妈将我抱紧,轻轻拍着我的背,一会儿说:“囡囡对不起”,一会儿又说:“囡囡别怕”。

我感觉她的身体开始发热然后渐渐变冷,最后彻底冷了下去。

我躺在她的怀里,我好饿。我努力的嘬啊嘬,没有奶水,只有血。起先还是新鲜的血,后来就不新鲜了。

2.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是爸爸!

他走了进来,没有关上地下室的门。阳光就这样洒了进来,照亮了妈妈冰冷的身体,也照亮了我。

我伸出瘦弱的小手,想要抓住这束光,却怎么也抓不着,可它好暖啊!我好想拥有它。

爸爸看到地下室的场景有些微愣,他大概没想到妈妈真的死了,更没想到我竟然还活着。

我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抱着我的饭碗奋力的嘬着。妈妈的身体已经僵硬,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我已经嘬不出东西来了,可我却仍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真死了?”爸爸的语气略有些疑惑。

下一秒,他粗暴地将我从妈妈的怀里扯开,把我扔到了一边。然后,他探了探妈妈的鼻息,确认妈妈是真死了后,他叹了口气,然后从角落拿出一块破席子裹住妈妈的尸体,拖了出去。

才一周的我还不会爬行,我哭的震天响,想要以此让爸爸留下妈妈,却被他恶狠狠骂道:“赔钱货!等我收拾完你妈再来收拾你。”

我不懂他的意思,依旧放声大哭着。他有些烦躁,想要丢下妈妈来打我,奶奶又适时的赶到了。

她把我抱了起来,带到院子里,用井水给我洗了把脸。夏末的井水可真冷啊,给我冻的打了个哆嗦。

“作孽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啊…你…唉…”

爸爸草草挖了个坑,把妈妈埋了,他甚至都没有在上面立一块墓碑。

他本想把我一起埋了的。

“反正也是个赔钱货,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既然那么喜欢她妈妈,不如陪她妈妈一起?我劳累点挖个大点的坑就是了。”

奶奶拦住了他:“这小丫头的娘长的水灵,这小丫头将来肯定不差。养她到十岁,让她生还是卖都行。”

爸爸犹豫了,他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然后,他同意了。

他给我取名叫白删,删除的删。

3.

奶奶并不是坏人,她只是个被pua狠了的普通农村女人。

爸爸不是个会带孩子的人,他也并不愿意带我。我是靠着奶奶给的一个又一个的馒头长大的。

3岁前,奶奶每天泡半个馒头化水后喂给我,3岁后每天给我一个馒头,今年我10岁了,每天都有两个馒头,因为十岁的我可以帮着奶奶干农活了,需要更大的力气。

奶奶的手十分粗糙,上面刻满了岁月,她把四个硬邦邦的馒头递给我:“删啊,吃吧。”

我接过馒头,并没有立刻吃,而是询问奶奶:“奶奶,您吃了吗?”

她笑了笑, 脸上的褶子全都皱起:“奶奶不饿,你吃吧,长身体呢。”

我知道她在骗我,在家里我和奶奶的馒头数是有定额的,我有两个,奶奶也只有两个。今天,我拥有了四个,那奶奶肯定没得吃。

我回想起幼时奶奶曾和爸爸说过十岁要把我卖了,心下紧张,有些瑟缩的问:“奶奶,爸爸又喝酒了吗?”

她叹了口气:“唉,男人嘛,总要喝点酒的。”

“可是,他总是问你要钱。”

“家里穷,你爸辛苦,你要感恩。”

又是这句话,奶奶每天都在重复这句话。我默默地啃着馒头,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或许被卖给别人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不用再担心被人转卖,不再会拥有这样的爸爸。

奶奶的身影越发佝偻了,她每天背着重重的背篓往返于土地和市集之间,背越来越驼。

从我懂事起,只有奶奶带着我下地耕种,去市集卖已经长成了的菜。而辛苦的爸爸向来只会向奶奶伸手要钱买酒喝,买肉吃。

他的一瓶酒,抵得过数十个馒头。他的一片肉,需要奶奶辛劳一天!

4.

我学会了讨好,学会了撒娇,因为我冲着爸爸撒娇百般讨好的时候,他不会揍我,甚至偶尔还会心情不错的给我块啃得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骨头,像逗弄路边的小狗一样逗弄我。

骨头好香,就算没有肉,也好香。我贪婪地舔食着眼前的骨头,试图从骨缝中吃到那么一丝肉丝。

因为过于投入我没听见爸爸叫我倒酒的指令,于是,一个酒瓶被扔了过来。

爸爸站起身来,手里又拿起了一个空酒瓶,满脸通红。他一步步地向我走来,眼神凶狠得像一头野兽。

我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骨头掉在了地上。

“我……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畜生,你竟然不听我的话?这骨头就那么香吗?香到让你忘了是谁给你的这一切?”

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了出去。我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一阵剧痛传来。

他拿起酒瓶,劈头盖脸地向我打来,我蜷缩着身子,不敢反抗。

奶奶赶来,拼命地阻止他。

“别打了,别打了,孩子还小,她懂什么?”

他一把推开奶奶,继续打我。这次和以往不同,他用了大力气,而且还越打越起劲,就好像打我这件事情让他觉得十分愉悦。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意识也渐渐模糊。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浑身酸痛。

奶奶坐在床边,用草药帮我敷着伤口。

“奶奶……”我虚弱地叫了一声。

“删啊,疼吗?”她的眼里满是心疼。

我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叹了口气。

“删啊,别怪你爸,这都是命,怪就怪,你是个女娃儿。”

“奶奶,为什么女娃就要遭受这些,而男人说啥就是啥,我们只能是被糟践的命?”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删啊,在嫁给你爷爷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农活。我家里有钱,我又是独女,被爸妈捧在掌心上,顿顿有肉吃。可后来,我爱上了你爷爷,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日子过得很苦,但我觉得很幸福。”

“我嫁给你爷爷那天,我爸爸受不了打击突发重病去世,我妈妈放火烧了整个家。围观的人群说,那天妈妈像是疯了,哭声凄厉,在火光中烧成灰烬。”

奶奶一边说眼泪一边落,为了缓解奶奶的悲伤情绪,我换了个别的话题,我想奶奶奋不顾身嫁的爷爷应该是对她极好的,起码不会打她。

“奶奶,爷爷也会打你吗?”

令我错愕的是,她点了点头。

“女人啊,生来就是受苦的。你爷爷会打我,你爸爸也会打我,嫁给你爷爷后我再没吃上一口肉,也再没上过桌。午夜梦回,我也曾思考我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可若是人生在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并劝父母接受他。”

5.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我十分瘦弱,月事拖到十三岁才来。月事结束后,奶奶从箱底翻出一件红色的裙子,奶奶说那是她的裙子也是妈妈的裙子,她们两曾穿着它出嫁。

她小心翼翼地帮我穿上,生怕布满沟壑的手将裙上的绣线割花。她用她那双苍老的手,给我扎了两个辫子。

“删儿可真好看,像你妈妈一样好看。”奶奶看着我,满眼欣喜。

爸爸递给我一瓶雪花膏。

“给你。”

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送我东西。

雪花膏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我轻轻地抹在脸上。粗糙的皮肤,瞬间变得光滑细腻。我开心极了,也在心里原谅了他,不管怎样,他终究还是我的爸爸。

奶奶拿出胭脂和口红,小心翼翼地帮我涂上,或许是因为过了多年,那胭脂已经结块儿,在脸上怎么晕也晕不开,那口红也散发着一股陈腐的味道。可我依然很开心,我以为日子会变得好起来。

“这是我刚嫁过来时带的。正好适合今天的你。”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奶奶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有几分我不懂的意味,似是欣喜,似是惋惜,她拍着我的手喃喃说着:“删儿长大了,删儿以后要好好孝敬你爸爸。”

爸爸的眼神也和平时不一样。他像村头的二流子,上下打量着我,我感到很不舒服。

“你真像你妈妈。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想起了我的第二个结局——嫁给爸爸!

我心里没由来的涌起一阵恐慌,开始拼命往外跑去,却被早早站在门后的奶奶拦了回去。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奶奶,两行清泪落下:“奶奶,你也要拦我吗?”

奶奶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删啊,好好孝敬你爸爸。”

她的话让我丧失所有力气,滑跪在地,任由爸爸拖拽。

那夜,是第一场冬雪,我被带到了出生时的地方。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一张摇摇欲坠的桌。

桌上,两根残败的红烛正摇曳着光,印的大红喜字分外悲凉。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害怕极了。

“爸爸,这是什么地方?”我颤抖着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粗暴地撕扯着我的衣服,那件妈妈穿过的衣服。

我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我的哭喊声,被地下的漆黑甬道吞噬。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呼救,即使听到了,也不会有人来救。

那夜,我成了父亲的新娘。

6.

我被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像我出生时那样。只不过,我身边再也没有了妈妈。

冰冷的铁链锁着我的脚踝,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天之后,父亲每天都会下到地窖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我的身体麻木无感,我的灵魂随风飘荡。

终于,我腹中有了父亲的孩子。

确诊那天,奶奶和爸爸兴高采烈的把我接出了地窖,我重见天日被允许睡在爸爸的床上。

浑身伤疤的我小心翼翼的睡在了柔软的被褥里,我不敢随意乱动,生怕结痂的伤疤把柔软的被褥刮坏。原来,如爸爸这样的男人睡得便是这般温暖柔软的床啊。

我在心里埋怨自己,我为什么偏偏是女人,若我是男人便可以什么都不做成日躺在温暖的榻上了!

我喝上了肉汤,肉汤可真鲜啊!比爸爸之前给我吃的没有肉的骨头可香太多了。

这样的日子我十分珍惜,可老天爷大概是不喜欢我的,天天喝肉汤的好日子不过持续了3月,我腹中的孩子便掉了。

村里的老郎中说:“因为你太小也太瘦,腹中的孩子营养不足,所以流掉了。”

郎中走后,我又挨了父亲的毒打。

“赔钱货!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皮鞭一下一下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我发现爸爸喜欢这样,喜欢我如妈妈一样的倔强,这样能让我少受些伤。

奶奶怕我像妈妈一样被爸爸打死,拼命和爸爸求着情。

“儿啊,别打了!别打了!她还小啊!她还能接着生啊。她身上可流着你们俩的血,她妈妈又是高知女性,她将来生出来的孩子肯定聪明又漂亮。你留她一命,留她一命。养养,养养就好了!”

可喝了酒的爸爸又怎么会在意这么许多,他随手一挥,奶奶的头便磕到了桌角,流了好多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从顺滑到慢慢凝固,她的呼吸也在慢慢变弱。

这场景和妈妈去世的情景在我脑海中重叠,我不想失去奶奶。

我拼尽全力,不顾爸爸飞扬的鞭子,冲到了奶奶面前。

“奶奶!奶奶!”

奶奶睁开眼睛,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

“删啊……”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马上就要消散了去。

“奶奶床下有能救命的药……”

“如果有天你受不了了……”

“就拿了泡了喝下吧……”

“删啊……”

“别怪你爸爸……”

“怪就怪我们都是女人……男人是天……”

奶奶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到死都认定男人是天,如果男人真是天,那这天也太没道理了。

7.

奶奶的葬礼,办得极其简陋。一口薄皮棺材,几张草席,就完结了她的一生。

我不喜欢爸爸,从前我都不希望见到他,可今天我迫切的希望能够见到他,可他却没有来。

有人说他在村头的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来帮忙的,都是村里的婶子大娘们。也是,这种活怎么能脏了男人们的手呢?他们只要享受别人的劳动不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动手。

女人才会同情女人,她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整理着奶奶的遗物,她们的眼里,充满着同情和怜悯。

可是我却觉无比恶心!乡村隔音不好,奶奶刚出事她们便都赶来了,可没有一个人去叫郎中,她们只是站在那里安慰着我,温暖又冷漠。

葬礼开始,男人们也陆陆续续来了,只因为爸爸将奶奶部分积蓄拿了出来,给他们置办了酒席,他们像厕所的苍蝇,闻着味儿就来了。

我讨厌他们,尤其是姑父。他看向我的眼神,和爸爸一样,赤裸裸的,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欲望。

我害怕地往后退缩,躲到了一个胖婶子的身后。我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怕,孩子。你奶奶是个好人,她会保佑你的。”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奶奶真的是个好人吗?我有些怀疑。

葬礼结束后,我回到了奶奶的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破旧的家具和一床打满补丁,却被老鼠咬破角的破棉被,里面的棉甚至还是黑心的。

我在床下,发现了一个小木箱。

木箱上了锁。我用石头砸开了它。

里面放着一包白色的粉末还有一本日记。

是奶奶的日记!

我翻开了日记。奶奶的字,不像她的手那样皱皱巴巴的,反而很清秀。

眷雅清秀的簪花小楷,记录了奶奶的一生。

她是富家小姐爱上了当花农的爷爷。不顾爸妈的反对,与他们断绝关系只身嫁给了爷爷。大婚那天,爹死了,娘疯了,一把火,烧尽了所有。一夜间,她什么都没了。

爷爷的妈妈让她学规矩,晨昏定省,不许上桌。

千般宠爱养大的独女被迫下田种地,上山挖柴,她不怨,因为每每受了委屈后爷爷嘴上说的都很动听。而且,她再也没家了,对她而言,爷爷就是她的家,她唯一的家。所以被打被骂,她都坦然接受,因为男人是天!天不可捅破,不然他们就会因为脆弱可笑的尊严而病倒,彻底倒下。

日记中还提到了妈妈,她是大学生,家境殷实,十分美丽,却被人骗到了这里,嫁给了我爸爸,饮恨西北。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

“删啊,对不起。奶奶没能保护好你妈妈,也没能保护好你,奶奶是罪人。可男人是天,不可逾越!”

我的眼泪,滴落在日记本上。

奶奶是罪人吗?

是!也不是。

她是受害者,可她也是施害者。

是她亲手把我和妈妈推向了深渊。

8.

我恨爸爸,我恨极了他。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彻底解决掉他的机会。

很快,我等到了。

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地下室门口。他今天醉得不轻,钥匙一掉又掉,插了好几次,都没插进锁孔里。

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擂鼓一样。我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木棍,那是他曾经用来打我和妈妈的棍子。

我躲在门后,屏住呼吸,等待着。

门开了!我猛地冲出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一声没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扔掉木棍,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原来,男人,也不过如此!

日日吃肉喝酒的他可真重啊,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进了地下室。

这个曾经囚禁我和妈妈的地方。现在,终于也成了他的囚笼。

9.

我原本的计划是用奶奶的药,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更不清楚那药的药效。如果那药入口即能致死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他凭什么死得那么轻松?他这样的恶人就应该受尽折磨,慢慢的,慢慢的死去。他应该要体会到比我,比妈妈,更深的痛苦与煎熬。

我利落的给地下室落了锁,从他房里拿来一把小刀。这是他最爱的刀,他每天都要拿着欣赏很久,反复擦拭然后放进锦盒里。

那刀很漂亮也很锋利,我曾经只能远远地观赏它。而现在,我要用它,用他最爱的它给他放血。

我想让他尝尝,血液的味道,尤其是凝固的血液的味道。我想让他感受,我所感受过的一切。

我轻轻划开了他的手腕,划得不深,血一会儿便止住了。

他被痛醒,拼命挣扎。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他活该!他罪有应得。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大概没想到,我敢违抗他,我敢伤害他。

人被捆住了嘴还是不能消停,他骂骂咧咧:“赔钱货,死妮子,放开你老子。老子是你爹,你敢捆老子?不想活了吗?老子这就送你去陪那两个臭娘们!”

他剧烈反抗,想要爬起来,想要抓住我。男人的力气很大,即使废物如他依旧是我不能压制住的,他差点挣脱锁链。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曾告诉我,踹那儿最疼。果然,他闷哼一声,当即就疼晕了过去。

我趁着他晕倒的时间,加固了锁链。我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是死了一样。

我等了好久,他还是不醒,我有些没耐心了。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罪恶的地方,我眼疾手快用刀把它割了。

血液,喷涌而出,不停流淌。染红了床单,染红了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我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转过身,我离开了地下室,我需要一些新鲜空气,我需要冷静一下。

10.

男人果然脆弱,除了可笑的自尊心,身体也很脆弱。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再喂他几次自己的血,他就开始胡言乱语,眼神涣散,像条疯狗。

我不想背上杀人的罪名,把他放了出去。还很好心的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买很多酒喝。

“谢谢,小妹妹你可真是个好人!”他接过钱,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真讽刺!一辈子骂我们赔钱货的人,居然也会说谢谢。

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的异样,我给他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裳,遮住了他身上的伤疤。他欢欢喜喜去买酒。我远远地跟着他。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在田埂上。然后,一头栽进了水塘。

他挣扎着,呼喊着。我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

还好黑夜笼罩住所有。笼罩住他的求救,也笼罩住我推他入水的动作。

再见他时,他已经被水泡的浮肿,面目全非。监察员从下游将他拉了回来。我第一次见到监察员,他们和村里的男人不一样,穿着制服,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浑身正气。他们甚至愿意帮我埋葬他。

“节哀。”一个年轻的监察员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和。

我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舍不得他,而是因为从未有一个男人温和的和我说过话。原来,男人也并不全是坏的。

“小妹妹,别伤心。”另一个年长的监察员蹲下身,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会尽力帮你找一个好的收养家庭的。”

我哽咽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11.

她来了。一个女人。穿着笔挺的制服,和那些男监察员的一样。但她和他们又不一样,她很吵。

“你好,我叫满满。”她笑着伸出手来,我无视她伸出来的手,她毫不在意的继续说,“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以后的生活幸福美满。”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希望你以后幸福美满。”

幸福美满?我嗤笑一声。我手上沾满了鲜血,又谈何幸福美满?

我没理她。她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她说她负责我的收养事宜,她说她会帮我找到一个好家庭,她说她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找到新的家,拥有一对对我好的新父母。

她每天都来,像一只聒噪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喜欢什么样的父母?”她问我。

我烦透了,平淡的说:“随便谁都行。只要不像我爸就行。”

她愣住了,然后,她开始追问。

“你爸爸怎么了?他对你不好吗?”

她真的好烦,一直一直追问着,他对我好不好的,不也已经死了吗?

为了堵上她那张聒噪的嘴,我深吸一口气,撩起身上的衣服。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

“看见了吗?”我指着那些伤疤,“这些,都是他打的。”

我的手又移到小腹上。

“这里,”我顿了顿,“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孩子。”

“是他的。”

“多亏了它,我才能吃上饱饭。”

我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可它死了。”

“因为我太瘦弱,养不活它。”

“我奶奶也死了。”

“为了救我,被他失手打死了。”

满满呆住了。

她看着我的伤口,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我明明已经从那样的生活中抽离,已经新生了,她明明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啊!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说,“都过去了。”

12.

满满又来了。

“好消息!”她兴奋地说,眼睛亮晶晶的,“有人愿意收养你了!”

我心里有几分期许。有人愿意收养我了?我也可以像满满一样拥有一对爱我的父母了?

我有些激动的问:“是谁?”

“是你的亲戚,也住在村里,是他家主动找上我说要收养你的。”

村里?还是亲戚?

小姑姑被卖到了外地,村子里我唯一的亲戚……只有姑父一家。

我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冰凉。

我记得姑父的眼神,和爸爸一样,黏腻,恶心,充满令人作呕的觊觎。

我害怕。

“满满姐……”我第一次这样叫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祈求,“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就很不错,我不想被收养。”

我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满满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和。

“傻孩子,你还小,需要人照顾。”

“而且,”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还需要上学。”

上学?

我一直渴望上学,渴望读书。因为读书可以让我逃离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咬了咬嘴唇,内心挣扎。

一边是姑父那令人恐惧的眼神,一边是渴望已久的知识和自由。

我该怎么办?

满满还在劝我。“你想想,有了家,就能上学了,就能认识很多新朋友,学到很多新知识,看到更大的世界……”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敲击着我摇摆不定的内心。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姑父……

上学……

姑父……

上学……

最终,对知识的渴望战胜了对姑父的恐惧。

我睁开眼睛,看着满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我同意!”

我同意了,为了上学,为了逃离这个牢笼,我同意了!

13.

我搬进了姑父家。姑妈的眼神像锋利的尖刀,在我身上刮。

“长得真像你那狐狸精妈。”她冷哼一声。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她让我洗衣服。冬天的井水,刺骨的冰,我的手冻得通红,裂开了口子,血丝渗出来,和着冰水,钻心的疼。

我不敢哭,我怕她打我。她打我的时候,下手很重,虽然比起爸爸还是轻了许多,但棍子落在身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

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软弱。

我每天都要做很多家务。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我像个陀螺,不停旋转,累得直不起腰。

可是我不敢抱怨,我怕她把我赶出去,我怕我上不了学。

满满常来看我,她还是很聒噪。

这次,她带来了新书包和文具。

“满满,送你!祝你学习进步!”

“谢谢满满姐。”自那天后,我叫她满满姐叫的很频繁,我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满满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心疼地问。

“没事,就是最近学习有点累。”我不愿让她担心,撒谎道。

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

我差点憋不住,想要开口告诉她,可我余光却看到了门后的姑妈。

“可能是抽条了吧!满满姐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我故作轻快的和满满说。

满满仔细打量我:“是长高了些!对了,你的学费是我交的,你可得好好学习,不然可对不起我!”

我愣住了。原来,我的学费是满满交的。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姑妈从来没有克扣过我的学费,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出过一分钱。

我心里充满了感激,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满满,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满满姐,谢谢你。”

满满笑了笑,又摸了摸我的头。

“傻孩子,说什么谢谢,我们是朋友啊。你考上好大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14.

那天,我刚满十八岁,手里紧握着华国最好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心中十分激动。

晚上,姑父醉醺醺地回来了,他的步伐摇摇晃晃,像极了曾经的爸爸。

我心里一紧,感觉不妙。

他向我走来,酒精的味道喷到了我的脸上,可真臭啊。

“今天你成年了。” 他嘴角挂着猥琐的笑容,“该给你一个‘成人礼’。”

我的心跳加速,但多年的苦难让我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在他扑过来之前,我迅速后退一步,并用力踹倒了他。姑父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痛呼声。

这时候,我看到桌角放着的那把匕首——父亲最爱的那把匕首。

我有些兴奋的拿起它,在姑父试图再次站起来时, 用力割了他一刀。

血液喷溅开来, 重现了地下室的场景,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该付出一样的代价。

姑父捂住伤口, 痛苦地哼哼唧唧, 无力地倒在地板上。

我有些癫狂:“哼!男人,不过如此!”

姑父的惨叫很快引来了姑妈。

血顺着匕首一滴滴落下,溅在墙上,也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回头看她,她尖叫出声。

监察员很快就到达了现场, 满满也在其中。

我不敢看她,我怕我现在的样子会吓到她。她生在云里,而我本就在泥潭,她不该看见我的模样。

令我意外的是,满满冲了过来,她紧紧抱住了我,“没事了。都结束了。”

监察员们开始调查整个事件过程,我平静说出了这十八年我所遭遇的一切。

从小失去妈妈、被虐待、被强迫、被鞭打……

15.

满满又哭了,她总是这样,很容易掉眼泪。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警车的灯光下闪烁着,像一颗颗破碎的星星。

“对不起,白删。”她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以为他们会对你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如果我没有劝你被收养,你应该也不会遭受这些。”她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懊悔。

我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挤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不怪你,满满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我的另一种可能。虽然,这一切的开始错不在我,可是我确实做错了许多。”

我顿了顿。

“满满姐,我想请你亲自送我入狱!”

满满含泪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我举起带着冰冷银手铐的双手,艰难地为她擦拭着眼泪。

“没事的,满满姐。锁链什么的,我早就已经戴习惯了。”我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别哭,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爸爸是,姑父是,我也是!”

“我再去为你争取争取。”满满泣不成声。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用了,满满姐。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看向窗外闪烁的警灯,心中却觉得无比轻松。

“里面的日子怎么都好过我之前的日子。起码,能吃饱,还不用整日担心。”

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你要是有时间,多来看看我就好。”

满满还是亲自送我进了监狱。

高耸的灰色围墙,冰冷的铁门,森严的岗哨……

在高墙之内,我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清晰的蓝天,感受到如此温暖的阳光。

真好!这次我终于站在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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