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妤祈安

第7章

宋时妤恰好经过,听见了她的抱怨,便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你要是能舍得,回头带给我,我回去给她们。”

夏香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得一软,拉着宋时妤的手,感激地看着她。

宋时妤的笑意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不刺眼,让夏香心中的烦躁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连忙端起瓜盘,说:“先吃一口再回去,这天儿实在太热了。”

那瓜的清凉和甜味直往宋时妤鼻子里钻,但她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地跟夏香说:“活儿虽然要紧,可身体也很重要。天这么热,记得躲躲太阳,别太拼命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关切,那絮絮叨叨的样子让夏香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怨气也消散无踪。

“知道了,你快去吧。”夏香咬了一口瓜,甜汁溢满口腔,心中满是感激。想当年在陈家,吃个瓜哪是什么大事儿?随便吃,无人管束。可现在在淮南王府,小丫鬟吃个瓜都成了奢侈。想到这里,夏香不禁有些感慨。

宋时妤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淮南王府里花儿开得正艳,日子也安逸,但她还是觉得府外面的自由生活更好。

她向往着那种无拘无束,可以随意漫步在田野间,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享受生活的宁静与美好。

她也没像其他丫鬟那样,想着要长久留在王府里。她打算服侍老太太几年,等老太太不需要她了,就离开王府,守着自己的良田和房子,过清闲的日子。到时候,想吃多少瓜果都可以,再也不用受这府中的规矩束缚。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那笑容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烦恼与忧愁。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只见淮南王夫人正有些紧张地和老太太说着话,老太太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听着。宋时妤赶紧低下头,先给淮南王夫人用室内的水晶盏倒了一碗西瓜汁。那鲜红的汁水在透明的盏里荡漾,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看着就让人觉得凉快。淮南王夫人本来心里烦躁,看到这清凉的盏子,顿时觉得口渴,连忙喝了两口。

那西瓜汁一入口,清凉的感觉就沁入了心脾,仿佛连带着心中的烦躁也一同被驱散了。淮南王夫人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看向老太太,缓缓开口:“你是说……二丫头想要我身边的翡翠去服侍她?”

“是的。”淮南王夫人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宋时妤站在一旁,心中暗自思量。这周二小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平时因为她快要出嫁了,大家都不愿意和她争执呵斥,免得坏了她的婚事。现在她竟然敢打老太太身边大丫鬟的主意,这简直是得寸进尺,甚至可以说是忤逆了!不过,淮南王夫人偷偷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说:“这是她在淮南王爷面前要的人,淮南王爷听了之后,就让我来问问母亲。如果翡翠自愿去服侍二丫头,那她的心已经不在母亲身边了,母亲身边留着这样的人,也是可恶,不如直接给二丫头,母亲也能清净些。”

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她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依旧犀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

“淮南王爷还说,如果翡翠一心只想服侍老太太,不知道二丫头要她的话……”淮南王夫人话未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

“那就别问了,直接带去给二丫头吧。”老太太冷淡地说,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母亲?!”淮南王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太太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她以前就不如春香沉稳,私心也重。不过看她服侍我这么多年,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老太太从来都不是严厉的人,对于丫鬟仆人的小错误,能容就容。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了感情。不过虽然有感情,老太太也绝对不会姑息那些心怀奸诈的人。她看到淮南王夫人急忙低下头应承,眉眼间多了几分阴沉,于是说:“翡翠心高气傲的。既然二丫头执意要她,那以后可别后悔。”

这话要是周二小姐的母亲罗姨娘听了,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淮南王夫人对周二小姐一直都没什么好感,哪管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她只想让周二小姐在出嫁前别再惹事生非,让自己心烦。

“她的婚事得赶紧准备。虽然是次女,但岳王府后院没个主事的人。她要是不早嫁过去,难道还让王府的妾侍来管家?那不让人笑话吗?”老太太很讨厌周二小姐和罗姨娘总是惹事生非,要不是因为罗姨娘和淮南王有旧情,早就把她卖掉了。一想到罗姨娘那副狐媚的样子,哭哭啼啼地缠着男人,老太太就沉下了脸,语气中满是厌恶:“罗氏病了多久了?春天的时候就病恹恹的,怎么现在还没好?真是没福气的人!”

淮南王夫人低下头喝了一口西瓜汁,没说什么。她一向沉稳,绝对不会在老太太面前议论淮南王的妾侍。她知道,老太太对罗姨娘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二丫头眼看就要出嫁了,她却病着,还非要二丫头服侍她。要是二丫头沾染了她的不祥之气,那岂不是连累了我们?更何况一个侍妾,服侍男人的,自己却病恹恹的。要是把病气传给淮南王爷或者其他人,她的身份怎么赔得起?就按我说的,把罗氏移到府后的柴房去!那里人少清净,她可以安心养病,也别再折腾二丫头了。难道她身边的丫鬟仆人都是死人,不能服侍她,非要二丫头亲自动手吗?”老太太一发怒,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淮南王夫人急忙起身轻声说:“都是儿媳的疏忽,母亲别生气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老太太顺气,试图平息她的怒火。

“哪里是你的疏忽。她的身份……你怎么做都不对。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们淮南王爷当年的错误!像她这样的身份,要么就别理她,撒手不管,就当以前和她哥哥的情分不存在;要么,就看在她哥哥当年的情分上,把她当亲妹子直接嫁出去,这才是家中安稳和睦的道理。谁知道当时一时心软,把她纳进门来当妾侍,却因为她哥哥的情分不能亏待她。既不能轻慢又不能重视,你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感慨。

像罗姨娘这样的身份,要么就狠心点,对她的遭遇置之不理,任她沦落;要么就当真当做妹子,等她到了适婚的年龄就嫁出去,日后也给她做个靠山,让她一时太平,也能让九泉之下的好友心安。然而淮南王在朝堂上行事一向果断,却唯独在罗氏身上犹豫不决,纳她为妾,这么多年下来反而助长了罗氏的野心。

淮南王夫人听了婆婆的话,不由得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水,低声说道:“母亲最了解我了,淮南王爷又不是只有罗氏一个妾侍,难道我容不下其他妾侍吗?”她并不是嫉妒的人,淮南王后院也有其他姬妾和通房,但她从来没有嫉妒或逼迫过她们。唯独罗姨娘,总是仗着自己和淮南王之间的渊源,在她面前惺惺作态。这么多年下来,如果说以前她还想和罗姨娘和睦相处的话,那么现在淮南王夫人只希望罗姨娘和淮南王彻底反目成仇,这样她就能好好收拾罗姨娘了。

“你是个贤良淑德的主母,这么多年操持家里家外的事情,孝顺婆婆、善待小辈,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以前委屈你了。”老太太和声细语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早就想把罗氏移到后面去了,又怕你们淮南王爷以为是你在我面前挑唆的。现在有了二丫头要人的借口就更好了,也让老大知道我这怒气不是因为你挑唆的,实在是二丫头和罗氏自己不懂事,敢打我身边丫鬟的主意,所以才惹怒了我。”

她拍了拍淮南王夫人的手,温柔地说:“赶紧把二丫头发嫁了吧。府里自然就太平了。”

“是。”淮南王夫人连忙回答,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也听出了老太太对罗姨娘的厌弃之意,心里更加轻松了。她知道,只要老太太发话,罗姨娘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宋时妤站在春香旁边听着老太太和淮南王夫人的话,不由得感到诧异。她没想到翡翠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搞定那个难缠的周二小姐,让她亲自开口要人。她心里诧异的同时,又想起了珊瑚之前说的话,顿时明白

周二小姐心中是否藏有悔意,时妤确实难以捉摸。春日里,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淮南王府的青石板路上,给这古朴的府邸添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时妤站在院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远处正与老太君院子里的丫头们一一话别的翡翠身上。翡翠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里最绚烂的桃花,红得耀眼,让人无法忽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华服,步入岳王府的那一天。然而,时妤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只觉得好笑。即便翡翠真的能够如愿以偿,进了岳王府当差,那又能如何呢?难道这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在这世道,当妾的,哪里还分什么贵贱啊?

翡翠与周二小姐的关系一直颇为亲近,周二小姐对她也是深信不疑。这份信任,让三房董香身边的那个邱香,仗着这层关系,在小丫头们面前耀武扬威,尤其是对待夏香时,更是毫不留情。夏香心中憋气,却无处诉说,只能暗自忍耐。直到一日,她终于找到了时妤,向她倾诉了自己的委屈。

时妤听着夏香的诉说,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她想起老太君对翡翠的偏爱,以及让她直接跟淮南王妃走的那副样子,心中不禁有些不悦。然而,她并没有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而是温柔地安慰着夏香,从袖中取出几把精致的团扇送给她,低声说道:“你跟她争什么气呢?咱们的好坏,主子心里都有数。邱香再怎么炫耀,她姐姐也还是个丫头,有什么可炫的?”

夏香接过团扇,低声嘀咕道:“可她姐姐就要进岳王府了啊,那可是王府!”

时妤闻言,轻轻一笑,声音轻柔而坚定:“王府是显赫,可咱们淮南王府也不差啊。要不是淮南王府同样有地位,淮南王爷在朝中有威望,王府蒸蒸日上,他们怎么会娶咱们淮南王府的庶出小姐来联姻呢?所以邱香没必要因为她姐姐进王府就骄傲,能在咱们淮南王府当差,才是最值得骄傲的。你说是不是?她那样骄傲,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时妤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声音轻柔得仿佛能吹散人心中的阴霾。夏香听着她的话,眼神渐渐清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

“再说了,儿不嫌母丑,咱们淮南王府现在是京城一等一的人家,就算以后没权没势了,咱们在其位谋其政,是淮南王府的人,怎么能羡慕别人的风光呢?”时妤又继续说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更何况翡翠现在虽然心怀妄想,但说到底还是个丫头,以后能不能得到岳王的青睐,还两说呢。”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忽然听到旁边廊下拐角处传来笑声。时妤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淮南王和世子正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香的父亲陈白。

时妤心中一惊,急忙站起来,给淮南王和世子请安。她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和夏香已经躲到人少的地方了,却还是被人听到了。她有些紧张,但又想自己和夏香聊的不过是些家常里短、小丫头争风吃醋的事情,所以又稍微安心了些。然而,她想到淮南王平时端肃严厉,怕自己言语有失,会被责罚,所以更加小心,不敢大声说话。

陈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时妤和夏香像两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他开口说道:“小时妤这话真是难得明白。”

见时妤此刻不知所措,反而一副闭眼等死的样子,陈白心中暗叹,笑着对冷然而立的淮南王说:“淮南王爷也听听,这是老太君身边调教出来的人,说的话多有见识。难得忠心耿耿,一心为淮南王爷效力,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还知道为咱们淮南王府争光,连王府都看不上。”他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但在场的人谁都能听见。

淮南王冷淡地瞥了陈白一眼,忽然低低哼了一声,那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威严和压力。

在一旁温和劝说的,是淮南王世子。他见淮南王看不出是否动怒,又因为时妤刚才的话很中听,再加上他常来给老太君请安,知道那个穿着鹅黄色鲜嫩夏衫的小丫头,正是老太君现在宠爱的人,所以就笑着打圆场说:“儿子觉得,小时妤这话确实很好。如果以服侍哪个王府为荣耀的丫头,心生外心,咱们也确实不稀罕。”

时妤听到淮南王世子为自己说好话,心中不禁有些感激,她忐忑地抬头看了淮南王一眼。只见淮南王真是个英俊的男子,身材高大硬朗,又在朝中威势赫赫十几年,自然带着与寻常男子不同的威严和威风。他身边的淮南王世子,眉目俊美,神态优雅,举手投足都显露出淮南王府的大家风范。

时妤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淮南王不会责罚她们这些小丫头。她想着,淮南王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下去吧。”淮南王世子见两个小丫头像鹌鹑一样,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弟弟周二公子在淮南王面前也是这副小心抱头唯恐挨踹的样子。因为他和周二公子都是淮南王妃所生,所以感情很好。见这两个小丫头和弟弟神态相仿,反而增加了亲近感,就温和地说:“不过这次你们偷懒被父亲撞见了,也应该受罚。不在老太君面前服侍,反而在这里偷偷闲聊。”

“是。”时妤垂头恭敬地说,心中暗自庆幸能够逃过一劫。

“就罚一个月的月钱吧。”淮南王世子平和地说,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样就行了吗?时妤和夏香都忍不住偷偷去看依旧没说话的淮南王。只见淮南王又沉默了很久,才冷淡地说:“偷懒应该罚,刚才的话也应该赏。”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几分凛冽和压制。时妤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只恨不能立刻从淮南王面前消失,急忙说:“再也不敢偷懒了。”她一开口,夏香也怯生生地告罪。

淮南王却又哼了一声,抬脚从这两个满头大汗、不知是热还是吓的小丫头身边走过。他这一副冷漠的样子,让时妤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急忙去看陈白的脸色,只见陈白对她和夏香摆了摆手,又觉得有趣。好像这两个小丫头每次想偷懒,都会被淮南王撞破。

其实说起来,丫头们不在主子们面前服侍,找个地方偷偷聊天也不算什么大事。再服侍主子,也不可能一时一刻都不离开主子面前。不在没人的时候歇歇,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更何况老太君宽和,身边服侍的丫头又多,这院子里本来也没什么活儿干,所以丫头们都挺清闲的。不过能在淮南王面前撞见的,也就只有时妤和夏香了,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

陈白想了想,哪怕他一向在淮南王面前沉稳能干,也忍不住笑了一声。这笑声仿佛打破了之前的紧张气氛,让时妤和夏香都松了一口气。

见陈白笑了,时妤知道这应该是代表淮南王并没有责罚她们的意思。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靠在了游廊的柱子上。她身边的夏香早就吓得双腿发抖了,此刻也急忙低声问:“咱们这是又过了一关了?”一个“又”字,连时妤也觉得十分心酸了。她看着夏香,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在淮南王爷面前,我是大气都不敢喘的。”夏香哆哆嗦嗦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

“淮南王爷是朝中大人物,咱们自然不敢冒犯。”时妤心有戚戚焉地说,她想起淮南王那威严的眼神,心中也不禁有些颤抖。

“那咱们回去吧?”夏香手里捏着好多团扇,幸亏淮南王似乎没有询问的意思,但也不敢拿在手里招摇过市,不然回头恐怕会被人说她们只知享受了。她急着把这些团扇拿去小丫头房里分了算了。

然而时妤此刻却万分不敢回去老太君屋里撞见显然是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淮南王。不过如果她不去服侍老太君,淮南王恐怕又要记她一笔了。所以她咬了咬牙,就往老太君屋里去了。

进屋后,她贴着墙根往里屋走,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老太君却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常,笑着问道:“这小丫头怎么了?”

淮南王世子看了一眼正站在墙边的时妤,想了想,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他因为已经定亲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所以俊美的面容格外光彩夺目。此刻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侧身把刚才的事情对老太君说了。

“我跟父亲说罚一个月的月钱,父亲说赏罚分明,罚也罚了,但也应该赏。”淮南王世子笑着说道,他的声音温和而悦耳。

哎,你看这事儿,淮南王世子瞧着老太君那么护着宋时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与暖意。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他的衣袍上,为他那本就俊逸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温柔。

“您啊,真是疼这个丫头疼得紧。”世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眼神中却满是对老太君的敬爱与理解。

老太君一脸骄傲,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这份自豪而舒展开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宋时妤的疼爱与信任。“这丫头能不疼吗?她对我这个老太婆,对淮南王府,那可是全心全意的。”说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淮南王,见他脸色微沉,心中不由一紧,生怕他因此对宋时妤产生不满。于是,她轻轻地将宋时妤拉到怀里,用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对淮南王说:“你看,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心为了淮南王府,哪里是偷懒啊?是我让她休息的,不是她自己偷懒。再说了……”老太君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宋时妤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小手,“时妤说的话,让我心里头那个高兴啊。要不然,难道我身边以前都是董香、翡翠那样的人吗?!”

宋时妤低着头,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惶恐,她不敢言语,只是紧紧抓着老太君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老太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哪里是真让宋时妤偷懒,不过是想在淮南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威严与对孙辈的疼爱罢了。她对董香、翡翠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喜。

“一心为了淮南王府,反而受罚;那些自私自利的,反而得好处,这合理吗?”老太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直击人心。

淮南王世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佩服老太君的智慧与手腕。他知道,老太君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向淮南王表达她的不满与期望。

“不就是一个月的月钱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淮南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无奈。

“在我这屋里,我说的就是规矩。你要说你的规矩,那就离开我这屋再说。”老太君今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撒娇,话语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淮南王看着老太君这副模样,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不再像世子定亲时那般沉闷。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都听您的。”

他的眼神复杂,看不出对宋时妤这个小丫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老太君却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样才对。我听说还有个夏香?也一样,都别罚了。难得她们还知道为我抱不平,这是忠心的。叫她们也进来吧。”

陈白站在淮南王身后,脸上努力憋着笑,心中却对老太君的机智与慈爱充满了敬佩。他轻轻碰了碰身旁的珊瑚,示意她去叫夏香。

珊瑚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外。不一会儿,夏香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蜡黄,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你看,这孩子被你给吓的。”老太君见夏香平时那么活泼可爱,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得嗔怪地看了淮南王一眼,“在家里还摆外面的架子,别说小丫鬟了,我见了你都觉得憋气。”她说着,目光落在了陈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听说夏香是你女儿。这孩子不错,我很喜欢。你们夫妻俩教育得真好。”

陈白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谦逊地说道:“能服侍老太君,是她的本分。”

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和蔼地问夏香:“你刚才说什么呢?”

夏香迟疑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起了团扇的事情。“时妤说,虽然现在得到了老太君的疼爱,但毕竟还是个小丫鬟出身,所以也想让以前的小姐妹们过得轻松些。她就熬了几个晚上给大家做团扇,说小姐妹们一人一把,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能凉快些。”

老太君听了,沉吟片刻,然后拍了拍宋时妤的手,目光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寒冰。“你能在荣华富贵的时候不忘贫贱之交,这是你的真心话。很好,很好。”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欣慰与赞赏。

老太君见多了世事变幻,也见过不少人在富贵之后就忘了贫贱时的朋友。有的人甚至为了往上爬,连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有的人一有私心,就开始互相祸害。现在看到宋时妤这么真诚,老太君心里更觉得温暖。

“这才是应该在你身边服侍的人啊。你品格高尚,所以连身边的小丫鬟都学了你几分。”淮南王世子适时地逗着祖母开心,见老太君微笑着点头,便对淮南王说:“这算是歪打正着。父亲,既然老太君说应该赏,而且这两个小丫头也受了惊吓,不如父亲就赏她们点什么,安抚一下她们的心吧?”

淮南王抬眼看了看长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这才对嘛。”老太君也知道儿孙们是在用宋时妤和夏香来逗自己开心,心中更加觉得儿孙们孝顺。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人心。

果然,淮南王不一会儿就从荷包里抓了两把金瓜子,随手扔给了宋时妤和夏香。那些金瓜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沉甸甸的,至少有五六两。它们细小而精致,就像真的瓜子一样,稀里哗啦地落在了宋时妤的手中。

宋时妤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见淮南王被老太君和世子逗得赏了自己金瓜子,心中既惊喜又惶恐。这些金瓜子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让她不知所措。但她知道,这是淮南王的赏赐,不能拒绝。于是,她只能和夏香一起谢过淮南王。

老太君见两人这副模样,心中更是觉得有趣。她对夏香说:“看你吓得,去后头和时妤一起喝点茶压压惊。”

夏香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被老太君留在上房,还能和宋时妤一起去后头喝茶。她正攥着那一把金瓜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被宋时妤轻轻拉了一下,急忙应了一声,就跟在宋时妤身后往后头去了。

里间除了宋时妤给老太君做衣裳鞋袜的针线活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屋内布置得简单而温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夏香小心翼翼地坐在小榻上,和宋时妤眨了眨眼,先把满手的金瓜子放在榻上。那些金瓜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她们的幸运与荣耀。

“这可真是体面啊。”夏香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与喜悦。不管是老太君和世子的逗趣还是怎么的,她们得到了淮南王的赏赐,说出去也让人觉得淮南王认可了她们服侍老太君的功劳。

“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啊?”夏香低声问宋时妤,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期待。

宋时妤轻声解释道:“老太君之前赶走了翡翠,我听说明年开春还要放出去几个到了年纪的大丫鬟。虽然珊瑚姐姐、春香姐姐还在,暂时不出去,但应该也在考虑提拔新人了。现在你入了老太君的眼,虽然现在不会一下子提拔你飞黄腾达,但老太君心里已经记住你了。明年起码能升到二等。”

“原来是这样啊。”夏香捂着心口低声说道,仿佛松了一口气,“我刚才都吓死了。”

“谁不是呢?不过这金瓜子……”宋时妤觉得这金瓜子拿着真烫手啊。她既觉得多了银子开心,又觉得这金子让自己心里不安。毕竟,这可是淮南王的赏赐,意义非凡。

“我看见我爹笑了,应该没事吧。”夏香也看不懂淮南王的心思,但她能看懂自己亲爹的表情。陈白是淮南王跟前的人,他刚才都笑了,说明淮南王并没有真的生气。夏香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见宋时妤也放心地笑了,便拿起小榻上的两个荷包,各自把金瓜子揣好,然后低声说:“都放你那里吧。”现在宋时妤反而成了夏香兄妹的小金库了。她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但还是答应了。

她们正拿着里屋准备好的茶水喝着压惊呢,忽然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女子的哭嚎声。那哭声尖锐刺耳,又凄厉无比,仿佛要将整个淮南王府都掀翻一般。宋时妤和夏香都吓得差点把茶喷出来,手中的茶杯也微微颤抖着。

“这是谁啊?胆子这么大。”夏香低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好奇。敢在淮南王府这样嚎哭,真是胆大包天了。要知道,淮南王治家严厉,平时谁敢在淮南王府这样尖锐哭闹?

“这声音……怎么像是往老太君院子来的?”宋时妤听着哭嚎声越来越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放下茶水,和夏香急忙转出去看看。毕竟现在淮南王父子都在老太君这里呢,外头却传来这样的哭声,实在是不合时宜。

这是要拖谁出去啊?淮南王妃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咬牙切齿地低语,仿佛要将这股怨气全部倾泻而出。听到这话,她不由得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仿佛即将揭晓的秘密会让她措手不及。

王府的庭院里,阳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却丝毫未能缓解这紧张的气氛。王妃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那个被侍卫架住的身影上,心中不禁一紧——难道是罗姨娘?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让她难以置信。

罗姨娘,那个一直以来以美貌和心机在王府中立足的女人,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被无情地拖向未知的命运。她的面容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王妃的目光与她对视,两人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作了无声的震撼。

“国公,那可是淮南王爷啊?”罗姨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只见淮南王冷冷地低下头,斜眼瞅着她,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厌恶。他慢悠悠地说:“上次我见你,就嘱咐你要安分守己。可你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宋时妤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罗姨娘自作聪明的鄙视,也有对淮南王冷酷无情的震撼。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假山后头听到的秘密,那是关于淮南王与罗姨娘之间纠缠不清的往事。如今看来,罗姨娘这次是真的撞到了铁板上,再也无法脱身。

说起来,这事也确实奇怪。罗姨娘侍奉淮南王十几年,还为他生下了府里的二小姐,怎么还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呢?宋时妤虽然只见过淮南王几面,但也能看出他最讨厌的就是罗姨娘这种自作聪明、枉费心机的女人。

“淮南王爷,可,可您亲眼看见的,是夫人,夫人要杀我啊!”罗姨娘的声音中带着绝望,她试图用最后的力气为自己辩解。然而,淮南王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她浑身发抖,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淮南王会突然这样对她。自从她自作主张给周二小姐和岳王定了婚后,淮南王对她的态度就大变样了。她本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气消了也就算了,可现在看来,事情远非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天淮南王对她的疾言厉色,还有那冰冷的断绝,至今还在她耳边回响。他对她的讥讽和刻薄,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脏。她无法忘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无法接受自己即将被逐出王府的事实。

“你病了,她让你搬出去养病有什么错?”淮南王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他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淮南王妃,“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按规矩,病了的妾室搬出去养病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她刻意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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