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街道上。
花团锦簇,繁华喧嚣,看起来好不热闹。
谢灼宁同谢芷晴才下马车没多久,就有好几拨人围了上来。
“哟,这不是谢家大姑娘嘛,旁边这位瞧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长得水灵灵的,喜人得紧,可有许了人家?”
谢灼宁是钦定的太子妃,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便将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边人上。
谢芷晴被夸得小脸一红,正要回答。
却被谢灼宁抢了先,“三妹妹还小,家里打算再多留两年。”
这话一出,众人便知没戏了,寒暄两句便悻悻离去。
谢芷晴见状,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姐姐,方才那位夫人可是新德郡主的儿媳,听闻她家二儿子如今在御林军任职,前途无量,为何你想都不想就给拒了?”
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去处!
谢灼宁给她解释,“新德郡主这人享受惯了,下嫁之后不改奢侈之风,很快便把家底败光了。后来没辙了,便娶了个商人之女当儿媳,又继续挥霍儿媳的嫁妆。待儿媳嫁妆挥霍完,便替大孙子娶了个殷实人家,继续拿孙媳妇的嫁妆填补亏空。”
表面瞧着光鲜亮丽,皇亲国戚。
实际里子都烂光了,谁嫁他家谁倒霉。
“那王大人家呢?”谢芷晴又问。
那王夫人瞧着是个和气人,听闻三公子相貌堂堂,亦是不错人选。
“他在家里厮混,男女不忌,还搞大了丫鬟的肚子。他娘管不住,这才急着找个女子成婚给他收拾烂摊子,绝非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谢灼宁有心想给她觅一个好夫婿,那些歪瓜裂枣,自然考都不考虑。
毕竟年纪小,谢芷晴瞧着那么多金龟婿都飞了,心里多少有些急了,“那大姐姐,什么样的人才是良人呢?”
“良人嘛......”
谢灼宁顿了顿,正巧一抬眼,瞥见一人,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那便是了。”
谢芷晴顺着自家大姐姐的目光看过去,霎时震惊住了。
目光所及,年轻的书生正在花摊上理画卷。
他身着灰色的粗布长衫,头发用同色发带束起,长得虽然端正,可一瞧那洗得泛白起球的衣裳,便知家境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大姐姐,你是不是指错人了?”
这样的落魄书生,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怎么就成了良人了?
“三妹妹,有时候看人不能看眼前。”谢灼宁意有所指地说完,抬步便朝画摊走去。
画摊上的画风格百变,却都落着同一人的款。
“慕容砚......”谢灼宁盯着画上的名字,“这些画都是你画的?”
“正是,”慕容砚抬起头来,神色温和有礼,“姑娘是要买画?”
谢灼宁长着一张明媚张扬的脸,即便今日打扮得低调,依旧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甚少有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会无动于衷的。
萧晋煊算一个。
他慕容砚算一个。
随意翻动着摊上画卷,谢灼宁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日京城四处设有擂台,亦有不少比画的地方,慕容公子画艺这般精湛,为何不去人前一展身手?说不准,会有不少女子为君倾心呢?”
“姑娘说笑了,”慕容砚淡淡地笑了笑,“在下身无长物,家中尚有病重老母,光活着已是不易,不敢耽搁旁人。”
这家伙,倒是实诚。
谢灼宁勾了勾唇角,回头冲着谢芷晴招了招手,“三妹妹,你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一语双关,既是让她过来看看画,亦是让她过来看看人。
谢芷晴的脸色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想逃,犹犹豫豫地不肯上前一步。
谢灼宁瞧见她那副态度,心中霎时明了,“三妹妹,你可信我?”
出发前,她问了一遍。
如今,她又问了一遍。
“我......”这一次,谢芷晴的回答再没了之前的笃定,眼神躲躲闪闪。
不必多说,谢灼宁已经知晓她的答案。
嘴角轻轻扬笑,再不提此事,“我知道了,你自己去玩耍吧。”
谢芷晴松了口气,赶忙同丫鬟离开。
速度之快,生怕自家大姐姐反悔似的。
可走远了,她心里又生出一丝不安来,询问自己贴身丫鬟,“巧儿,你说我拒了大姐姐的好意,她不会生气吧?”
巧儿却一脸气愤,“小姐你就是太单纯了,大小姐哪是什么好意?那分明是想随便找个人把你打发出去!”
不说方才那几家,就说这满大街的世家公子,随便抓一个,不比那书生强上十倍百倍?
难为大小姐那么用心,精挑细选了一个最差的,生怕她家小姐过上好日子!
听到这些话,谢芷晴心里怀有的那一愧疚也烟消云散,“巧儿你说得对,我自己的命运,还是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幸好她为了今日早就做足了准备,在府里苦练了大半年的舞蹈。
当年她姨娘不过是个舞姬,便是靠着在宴会上跳舞被她爹一眼看中。
姨娘说她舞姿绝世青出于蓝,必然也能靠跳舞替自己挣一份美好姻缘!
谢灼宁看着谢芷晴的背影,叹了口气。
未来权倾朝野的权臣就在眼前,她却被京城那些繁花锦簇的富贵奢靡迷了眼。
希望她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回过头,她看着慕容砚,浅笑开口,“我家妹子年纪小不懂事,看不出这些画的好。劳烦老板替我全包起来,我都要了。”
“全......全要了?”慕容砚有些吃惊。
谢灼宁挑了挑眉稍,“怎么,不卖?”
“卖卖卖!”慕容砚立刻开始打包。
早些卖完,他也好早些给母亲买药回去。
摊位上的画卷很快被打包好,谢灼宁拿了一袋银子递给他。
他忙推迟,“多了。”
“不多。”谢灼宁定定地望着他,神色认真,“你的画,值这个价。”
面色一愕,慕容砚愣了好片刻才回神来。
心里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余声回响。
他嘴角卷起,露出一个最诚挚的笑容,“谢谢。”
谢灼宁回以一笑,回头让夏橘将名牌递给慕容砚。
“方才说你家中还有个重病的老母,你拿着这牌子去找济世堂孙大夫,或许能解你燃眉之急。”
可这次,慕容砚却迟迟未接。
若是欣赏他的画作,全部买完倒也说得过去。
可买完画又递牌子让他带母亲去看病,这又是几个意思?
他瞥了谢灼宁一眼,眼神怪异,“在下一身清贫,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姑娘大恩大德的......”
只怕是,担不起她的一番厚爱。
谢灼宁嘴角微翘,“谁说没有?不是还有你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