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哪个鬼混的人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回家?
如果看病也算鬼混,那就是吧。
心脏承受到临界,疼痛也变得麻木。
至于手机,许乔从包里掏出一看,已经进水关机了,摁了摁,根本没反应。
她从来不会漏接傅泊修任何一个电话,这个认知,可以说是整个傅家的共识了。
谁都知道许乔爱他胜过自己,又怎么会故意不接他电话。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目共睹的常识,傅泊修却从不在乎。
“发生了什么?”事到如今,许乔还好声好气问。
“欣欣出事了,你马上现在跟我去医院献血。”一句话,立马让许乔苦笑。
果然,能让他心急如焚的,除了许欣欣,再无旁人。
可她如今的身体,还能接受高强度的献血吗?
她下意识想解释。
傅泊修根本没耐心听她说,强势地拽过她手腕往外走,期间许乔膝盖不小心撞到墙面,疼得她眼眶马上红了。
许乔想问能不能等等,殊不知就是这一会的迟疑,让傅泊修以为她不愿意。
他冷嘲热讽:“怎么,现在让你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了吗?许乔,当初为了嫁给我,是怎么承诺的,还记得吗?”
许乔当然记得。
许欣欣是罕见的RH阴性血,还有凝血障碍,日常生活中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而恰好,许乔和她血型相配,所以每次许欣欣受伤,许乔都必须第一时间到位。
她岌岌可危的婚姻,也是依靠这个“抢”来的。
许欣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样的反应落在傅泊修眼里,反而坐实了她是故意不想去的意思。
“你最好别有其他的心思。”警告她一番,傅泊修才重新放开她的手,大步朝外面走去,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像她是什么肮脏的垃圾。
许乔心里蔓开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的人生,一直都笼罩在许欣欣的阴影之下。
不管她做再多,都赶不上许欣欣随口说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泊修,”许乔低头,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把剩下的话问出来,“如果我生了重病,你也会像关心许欣欣一样关心我吗?”
傅泊修停下脚步,逆着光,很难看清他的表情,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只能从说话的口吻中判别。
“严重吗?”这样一句堪称关心的话让许乔心里燃起希望。
“还好......”
“没到死的地步,就别跟我说。”傅泊修的话冰冷得不留情面,许乔来不及展开的笑骤然僵住。
他用那种似笑非笑,嘲弄的语气接着说:“许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撒谎?”
“你以为,学欣欣生病,就能获得我的关注?”
“你从头到尾,哪里比得上许欣欣半点?”
“还是说,”他顿了顿,语气里的恶意放大,“还能像以前装病,让我们大家只关心你一个人?”
许乔哑然。
曾有一次,她装过病,那也是她唯一一次获得了父亲和哥哥,以及傅泊修的关注。
如果没有后来的许欣欣突然受伤,或许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她也不会被戳穿。
“我不会了。”她低头,眼前模糊一片。
傅泊修冷笑一声,夺门而出。
到了医院,傅泊修拉着她直奔输血室。
医院的空气中布满了消毒水的气味,闻之欲呕。
这个地方许乔已经来得驾轻就熟,抽血的小护士认识她,略带怜悯地看她一眼。
傅泊修看也不看就对护士说:“不用检查,直接抽她的血。”
许乔觉得有些好笑,傅泊修对她的身体恐怕比她自己还清楚,不用检查就抽她的血给许欣欣,不怕她身上有什么病传染给许欣欣吗?
还是说,他过于笃定,她对于许欣欣来说,就是一个方便快捷永远不会出任何问题的可移动血包?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输液管抽出,体温也在缓慢下降,刚才还清醒的思绪逐渐混沌,许乔不知道这场酷刑什么时候结束。
傅泊修没有说话,整个抽血室落针可闻。
“阿修,”混乱中,许乔抓住了他的衣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名字,“什么时候抽完......”
她好冷,也好疼。
“忍着,”换来的却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欣欣有凝血障碍,抽多一些,她的安全就多一分。”
“傅总,”护士小声提醒,“许小姐好像......晕倒了。”
刚才还在说话的许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昏迷前,她还在死死抓着傅泊修的衣袖。
傅泊修眼底一片冰凉,他抬头看了一眼抽血袋:“抽多少了?”
“快600了,”护士从没见过这么心狠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要这么折磨自己的妻子,“傅总,要不就这些吧,已经够了......”
再抽下去,她真怕许乔出事。
傅泊修却制止了她的动作,声音是一贯的冷厉:“别停!给我抽到600!”
......
窗外已是一片暗色。
许乔捂着酸胀的手臂睁眼,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外面人影走动的声音,愈发衬得里面寂寥。
她记得昏迷前自己正在被抽血。
昏迷过去也是因为忍受不了心脏带来的负荷与疼痛。
摊开手心,里面紧握着一颗纽扣。
许乔一眼认出来,是属于傅泊修的。
眼泪猝不及防掉出来。
她和傅泊修,有过温情时刻。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面目全非的呢?
出了房门,隔壁的欢声笑语越发明显。
透过门镜,许乔略带艳羡地看了进去,下一秒,心脏不受控地痉挛成一团。
第一次见许欣欣时,许乔就知道,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比不过她。
骄傲肆意的大小姐,最明朗的性格,最受宠爱的模样,所有人都喜欢她。
而她作为刚刚被找回来的许家真正的大小姐,却一贫如洗,穿着朴素,一脸怯怯站在客厅,看着那个如孔雀般夺目耀眼的女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两者形成的鲜明对比,让许乔难堪地藏起了穿得发旧的布鞋。
许欣欣站在她面前,笑声如银铃般悦耳:“你就是许乔吗?我叫许欣欣,欣欣向荣的那个欣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彼时的许乔还听不出女孩暗藏的敌意,嗫喏了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关系,”许欣欣说,“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许乔为她话里的雀跃高兴,感激的笑还未浮现,下一秒,许欣欣已经松开她的手,如风筝脱线般跌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