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娘一脸面如死灰的被捆绑着塞在竹编的笼子里,嘴上被绑着布条,模样简直屈辱不堪,比待宰的牲畜还不如。
聂家人除了那狠心的举人老爷外,其余人等都到齐了,另外两房的陈金莲和李三妹皆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聂长林、聂长青则一边一个的立在竹笼边守着柳芸娘,那架式凶恶的像黑白无常,随时要取人性命。
此刻聂家老太婆——聂王氏正口若悬河的数落着柳芸娘的罪状。
“十多年前,我家长远心善,救起个不知打哪流落来的野女人,带回家好吃好穿供着,当少奶奶似的养着,不想这婆娘不知感恩、恩将仇报,居然趁着长远去康城赶考期间,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还怀了野男人的孽种!今日,我聂家就要替天行道,让老天爷来惩罚这个淫荡的贱妇,长林长青,将这女人扔下河去。”
“谁敢沉我娘!”
聂阿九冲上前,一把推开聂长青,挡在了柳芸娘面前。
柳芸娘原本一滩死水的眼波总算动了动,看着面前瘦弱矮小的女儿,心酸的泪直直落下。
“你个贱种,回来得正好,你要拦着就把你和你娘一同沉塘。”聂王氏一副狠毒相,冲着底下两个儿子发号示令着,仿佛自个儿是天王老子。
聂阿九眼珠子一转,迅速的冲进人群一把抢过其中一个村民手中的竹扁担,腥红着双眼对着聂家老太婆:“你们敢动我娘一根毫毛,我今日就与你们拼命!”
“你这是打哪来的狗胆,敢说出这样的话?”聂王氏一惊,往日里唯唯诺诺,一个屁也不敢多放的聂阿九,今日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活见了鬼。
前几日的堕胎药她明明下足了份量,保准能一尸两命,这贱妇却偏偏还不死,白白让她又多费一翻子功夫。
聂阿九沉了沉气,她人微言轻,阿奶一心要娘死,自己与他们硬碰硬终究不是对手,必须得找里正出面,依理依据才能救下娘。
“里正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出了一声。
聂阿九的心稍稍松了口气,里正伯伯是个好心肠,前世娘死了之后,便是他替她向阿奶争取了些银子将娘好生下葬。
见到里正,聂阿九‘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声嘶力竭的哭喊道:“里正伯伯救命,我娘是被冤枉的,无凭无据毒杀娘腹中的娃娃,还要将我娘活生生的人沉塘,这世道难道没有了公理吗?难道就不怕天理昭昭,会有报应吗?”
“你这贱种,胡喊些什么?”这聂阿九一向胆小如鼠,外人面前从来不敢多做言语,这厢居然头头是道的说了这么一通,吓得聂王氏脸都绿了。
里正也是一路听着这事赶过来的,现下听阿九这一通辩白,知晓这事有隐情,立即面向聂王氏询问:“聂婆子,这究竟是怎一回事儿?你说你家老二媳妇偷人,可是抓奸在床了?”
聂王氏一时语塞,看了眼一旁的媳妇。
李三妹立即扔了手中的葵花子上前解说道:“里正可别听这野丫头胡喊,虽然没有抓奸在床,但柳氏她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可是真的,我们家二叔上康城应考之前,日日夜夜在厢房内子曰诗云,孔孟圣贤……与柳氏之前已经一月有余未曾同房,离家又有二月有余,这柳氏腹中的孽种,岂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话说得可笑,聂阿九立即冷哼着道:“我爹与我娘是否同房,婶婶又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婶婶每晚都在爹娘的房外蹲墙角吗?”
“扑哧!”
“哈哈哈……”
“聂老三媳妇还有这习惯。”
“哈哈哈……”
一时间,都是大老爷们和小媳妇们哄作出一片笑声。
李三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立即辩驳道:“我、我这也是听婆婆说的,臭蹄子,收拾完了你娘有的是时候收拾你!”
聂家婆媳说话如此蛮横,里正不由皱起了眉。
聂阿九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恳求:“里正伯伯,诸位叔公叔伯大娘大婶……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能让我娘连句辩白的机会都无啊!”
旁边围观的叔叔伯伯婶婶大娘都应了声:“对啊,怎的还封了柳氏的嘴?”
“人命关天,还不给人申辩一句的机会。”
“原来竟是没凭没据的事,聂家这是要做甚?”
“升官发财死老婆呗!”
人群中响起了多处异声。
在场的聂家人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心虚的狠。
聂长林一脸凶恶的举着手里的斧子:“再敢胡说,老子的斧子可不认人!”
“哟,这是要杀人了!”有妇人故作惊恐的大叫一声。
聂长林老婆陈金莲立即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拉住自家粗鲁蛮横的汉子,这众目睽睽之下耍横,除非不想在这庄子上混下去了。
里正将众说纷纭的话听了一耳朵,心底也有了个数,指着村上两个青壮年:“你们去给柳氏先把绳子给解了。
“不能解!”
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身穿一袭长衫外罩一件短褂,双手背后,头发用布条扎成一个髻,看起来斯文儒雅。
这便是聂阿九那中了举人,不可一世的爹——聂长远。
若是上一世,阿九必定扑将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可是眼下的是重活了一世,在前世受尽他的冷淡,看透他骨子里凉薄又无情无义嘴脸的阿九。
聂长远立在里正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开口道:“这贱妇腹中骨肉确是孽种,虽未抓奸在床,可未与夫君同房却怀上了孽种,做出这样污秽之事,实有辱我聂家门风,更令我无颜见人,这样的淫妇,不沉塘怎能服众!”
“噗!”
柳氏原本身子虚弱,可听到枕边人这样置自己于死地的污蔑,气得生生的吐了一口血。
“娘!”聂阿九立即上前,解开柳氏嘴上的布条,又用力的解着绳结。
柳氏痛苦的张着嘴,粗喘着气息:“阿远,阿远……你我夫妻十余栽,日日同榻而眠,腹中孩儿又怎会不是你的,你若是遇上什么意中人,尽可休了我娶她过门,为何要这般狠心的置我于死地?”
“淫妇,休得胡言!”聂长远被说中心思,面色一沉。
聂阿九在一旁却是听得心酸,原来,娘并非真的糊涂。
女人都是敏感的。
自己的男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恐怕比谁都清楚。